燕承鶴看向了那婦人,問道:“那你可知道,那大官人爲何要苦苦追殺你?”

    這幾個人逃入了西番,以她們大昭人的身份,在西番就不受待見,似乎不用追殺,她們也會死在西番。

    既然如此,爲何又要費盡心思去追殺呢?

    “奴家以前還不明白,如今卻知道了。”

    那年輕婦人怯怯地看了秦相夫婦一眼,雙手緊抓着自己的衣襬,猶豫了一下才道:“那大官人的妻子,是皇族宗室裏一位鎮守邊關的王爺的妻姐,他是文官,自然是拿不到這佈防圖,萬受關正好是那位王爺所鎮守邊關附近的關卡,這佈防圖,其實並不是大官人得到的,而是那位王爺送給西番的。而那位王爺,和西番就有所勾結,西番每年會進貢給那位王爺極富有的金銀財帛,和那位王爺簽訂契約,有生之年不可再進犯西番!”

    “而那位大官人官居一品,他委託那王爺入西番追殺我們,那王爺十分疼愛自己的妻子,而妻姐的丈夫又面臨身敗名裂的下場,他看在妻子的面子上,便入了西番追殺我們,可那王爺又臨時反悔,要求西番進攻金銀財帛,纔會繼續給西番提供佈防圖,西番也忌憚那位王爺的本事,才應了下來,雙方也簽訂了條約,只要那位王爺不攻打萬受關便可。”

    這些話說得都太過直接,讓文和帝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而這婦人口中的大官人和王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傻子也知道她說的是誰了。

    只是衆人沒有想到,定北王竟然也摻和進來了,若說通敵賣國,定北王這纔是紮紮實實的通敵賣國。

    和西番私自簽訂條約,提供佈防圖,這不論哪一件,都是死罪!

    秦相已經被嚇得軟癱在椅子上了,差點就昏厥過去了。

    可那女子始終沒有說出他們的身份,裴策便冷冰冰地問了一句:“你口中的大官人和王爺,到底是何人?”

    那年輕女子擦乾了眼淚,眼底的怨恨再也不加掩飾,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就是秦相,那位王爺,就是他妻妹的夫婿定北王!”

    啪嗒。

    秦夫人激動之下,掃落了桌子上的碗筷。

    秦相都還沒有作出反應,她就已經激動地站了起來,指着那女子就罵:“賤人,你休要在這裏胡說八道,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竟然將通敵賣國這等罪名,扣到我們頭上來!”

    “不認識我?”

    面對秦夫人這般氣急敗壞,年輕婦人卻一下子嗆了回去:“呵呵,秦夫人,要不要滴血驗親?”

    若是滴血驗親的話,那麼一切,都算是撥開雲霧見青天了。

    秦夫人被嗆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死死地瞪着那婦人:“賤人,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你剝皮抽筋!”

    燕承鶴冷冷地開了口:“素聞秦夫人十分彪悍,沒想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在這裏,你都敢威脅百姓,你眼底可曾有皇上和娘娘?”

    秦夫人被燕承鶴的話一下子驚醒了,惶恐地跪在了文和帝面前:“皇上,臣婦不敢。”

    “呵。”

    裴曦是個幸災樂禍的,幽幽地嘲諷了一聲:“通敵賣國這種事情你們夫婦都敢做,還有什麼事情是你們做不出來的?”

    “……”

    秦夫人的臉色白了又白,瞪着裴曦,一句話都憋不出來了。

    而不管再怎麼辯解,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皇帝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不管是買兇殺人,還是棄女不養,亦或者是通敵賣國,這每一樣,都是死罪!”

    裴策兄妹之所以留在這裏,就是爲了一唱一和的,這件事讓其他人來辦,反而不合適,少年調高了語調,倏然看向了秦相:“秦相,你說是不是?”

    一句話嚇得秦相從椅子上跌了下來,他這麼多年來,面對朝臣的脣槍舌劍,他都毫不畏懼,因着定北王這層關係,他才能穩坐丞相之位。

    多年來的風光自然不在話下,可是這風光之下,他又活得十分醜陋,表面上是上等人,骨子裏,還是有低等人的劣根。

    “求皇上爲奴家做主!”

    年輕婦人拉着老母親和女兒,朝着文和帝磕頭,將頭磕得十分響亮,讓沉浸在震驚之中的衆人,一下子回過神來。

    燕承鶴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跪下來請命:“皇上,這件事您一定不能不管,秦相身爲相國,官居一品,竟然做下了這般罄竹難書的惡事,理當受到律法制裁,還有定北王……”

    其他武將都紛紛跪了下來,要求皇上嚴查這件事,就算是往日裏和秦相交好的官員,以及他的門生,也不得不跪下來請命。

    秦相才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喊道:“皇上,老臣冤枉,冤枉啊!”

    秦夫人也連忙叫冤:“是啊皇上,我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女子,一定是相爺他得罪了什麼人,是有人下要整死我們,求皇上明察秋毫啊!”

    可就在這個時候,禁軍副都統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臉上的驚慌之色十分明顯,讓跪了一地的官員都愣住了。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副都統十分惶恐的跪了下來,急聲道:“蕭珩和定北王造反了,已經和戚將軍等幾位將軍的人馬交上火了!”

    “!!!”

    滿堂皆驚。

    文和帝倏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霜花和怒意爬滿了眉目,神色無比駭人,難以置信地說:“你說什麼?”

    “蕭珩的人馬進攻皇城,戚將軍和孫如風將軍已經帶兵平叛了,謝世子的天機衛正在和定北王的人馬對抗。”

    副都統神色凝重地開口:“甘涼城也出現了叛亂,已經被裴司將軍平定下來的,華陽郡主正在返回長安的途中。”

    文和帝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手背青筋都凸顯了出來,緊抿着薄脣,怒氣瀰漫開來,讓衆人感到十分窒息。

    衆人跪在地上,對秦相和定北王的行爲,義憤填膺:“皇上,定北王謀反,罪無可赦,秦相勾結西番,還請皇上即刻問罪。”

    “皇上,臣即刻去援助戚將軍。”燕承鶴請命道。

    文和帝搖了搖頭:“不用。”

    “……”

    秦相夫婦對視了一眼,眼底忽然露出了一抹類似絕望的神色,兩個人臉色發白,心裏就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皇帝竟然一點也不擔心蕭珩和定北王謀反,看來,他是早有預謀,定北王他們是掉入了皇帝的圈套裏啊!

    “好,好得很,好一個相國。”

    文和帝幾乎要把自己的牙齒咬碎了,他可以對官員拉幫結派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秦相如今涉及到謀反,他是不能假裝看不見了。

    帝皇站在高位上,陰狠地下了命令:“秦延慶夫婦殺人害命,通敵賣國,罪無可赦,即刻押入斷流處。”

    這場戲終於謝幕了,一代權臣秦延慶,他的命運即將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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