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燕明殊擺弄着好看的指甲,冷笑道:“當年你將我剝皮抽筋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我會重生?”?

    她回來可不僅僅是爲了蕭珩,還有燕明儀她們,現在她們都已經死了,今夜,是蕭珩和賢陽公主的死期。

    要不是想讓蕭珩感知到死亡的恐怕,她現在真想一把扭斷蕭珩的脖子,可理智戰勝了恨意,她冷靜下來了。

    蕭珩的一張臉頓時變得慘敗無比,不可思議地瞪着燕明殊,好半晌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覺得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以至於到了最後,嗓音都變得特別沙啞,就像是嗓子裏被堵上棉花一般。

    “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燕明殊眸光冷漠地看着蕭珩,一字一句地說:“那個時候,你從寒川前線歸來,我於風月樓上一眼瞧去,此後相思成癮,一見難忘。”

    “你想利用我的身份,便假意跟我相愛,爭權奪位,最後,你如願成爲大昭帝皇了。”

    “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屠殺了我戚家滿門三百多口,殺我燕家親眷,甚至和燕明儀將我剝皮抽筋。”

    “你連你自己的女兒,你都狠心剁成了肉醬!”

    “這一樁樁、一件件,你都不記得了吧?”

    他如今怎麼能想得起來呢,可沒關係啊,她燕明殊記得這些仇恨就足夠了,蕭珩忘記,並不代表他沒有做過。

    蕭珩感覺渾身都冷冰冰的,不可思議地呢喃道:“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只覺得有股森森的陰氣,將自己完全包圍,他愣在那裏,甚至都已經失去魂魄了,眼淚無聲的掉了下來。

    “原來,我們曾經竟然真的相愛過,還有過孩子……”

    蕭珩想到這裏,是又哭又笑,脣邊的笑容何其諷刺,卻已經瞧不出任何怨氣了。

    上一世,他爲了皇位拋棄了她。

    而這一世,她帶着無盡怨氣,從地獄歸來,只爲了將他剝皮抽筋。

    “前世原是我一廂情願,你何曾愛過我半分?”

    燕明殊居高臨下地睨了蕭珩一眼,脣瓣上的笑容十分雅緻柔和,卻無端讓人覺得無比血腥:“你不僅殺了我,還殺了你自己的孩子!你將你的親生女兒,活生生剁成了肉醬!當年真是眼瞎啊,竟然會被你矇騙。”

    她堂堂國公府嫡女,誥封在身,竟然會被蕭珩當成狗來擺弄,這是她此生,最大的恥辱!

    更搞笑的是,她當初竟然會因爲得到蕭珩的心,而感到十分自豪,眼裏、心裏都是蕭珩的身影,真是可笑!

    她一直在想,蕭珩爲什麼會殺了她?

    這麼多年了,她都沒能想出一個答案。

    她死在了黑沉沉的缸裏,沒有人能夠給她答案,她耳邊經久不息的,都是長春宮陪葬之人的哀嚎聲。

    成爲她重生以來,一直不曾斷絕的噩夢。

    “我……”

    蕭珩頓時面如土色,他這樣冷血的人,都覺得心臟沸騰,險些要吐出來了。

    雖然覺得燕明殊這話匪夷所思,可她並不是一個神經兮兮的人,若是他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她是絕不可能信口胡來的。

    事到如今,不管他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而蕭珩現在也終於明白,爲什麼燕明殊會這麼痛恨自己,會這般痛恨燕明儀等人,原來,他們曾經聯合在一起,殺死了燕明殊。

    燕明殊說的那些事情,他仍然覺得十分驚悚,不知道當初的自己,是怎麼昧着良心做出來的。

    或許是逐漸走向至尊之位的過程中,野心逐漸膨脹,變成唯我獨尊、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燕明殊慢慢地撫摸着手背,語氣十分緩慢:“當初是真的傻,和你有過那麼十年,十年夫妻,卻是同牀異夢。”

    在那場夢裏,她被蕭珩耍得團團轉,可笑的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真相,唯獨她是個傻子,這件事,成了她畢生難以洗刷的恥辱。

    “我不恨你這般騙我,我恨的是……”

    燕明殊的語氣是在說起這件事時,一下子就變得十分難看:“我真正恨的是,是你殺了我外祖全族,屠了謝氏滿門,將我的孩兒剁成肉醬,你連遠在邊關的阿樓都不肯放過,背信棄義,你殺了他!”

    “你可以殺了我,可你爲何我滅戚家、謝家滿門?他們有什麼錯?阿蘊姐姐他們又有什麼錯?還有你的孩子,她才只有八個月大啊,尚未出生,就被你生生地剖了出來,剁成肉醬。虎毒不食子啊,蕭珩,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她忽然就激動了起來,是她回來這麼久,第一次激動得難以抑制,這些話都是她一字一句吼出來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蕭珩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下手,每每想起孩子的事情,她都要紅了眼睛。

    這輩子,心都沒有這般疼過。

    “這些事情我都不記得,我……”蕭珩聽完了這些話,身體都重重地抖了一下,臉色慘白慘白的,眼底充滿了紅血絲。

    燕明殊冷笑不已:“那就代表你沒有做過嗎?”

    “你是忘得一乾二淨,可你又如何曉得,這些過去,每天都會出現在我的夢境裏,若非我重生,豈不是還要重蹈覆轍?”

    那些愛恨情仇在夢中纏繞着,始終不肯離去,她夜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只有和謝君樓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才能好受一點。

    可一看到謝君樓,她又想起他前世受過的苦楚。

    想到這些事情,燕明殊險些都站不住腳步,心臟裏原本就有個小口子,忽然被人撕扯得更大,冷風呼呼地灌了進去。

    疼。

    疼得她指尖顫抖。

    “我總是在想,你這般罪大惡極之人都未死,我和阿樓爲什麼就要落得這般下場?”

    燕明殊在說這些往事的時候,語氣十分淡然,可是那恨意卻是無法釋然的:“阿樓爲了扭轉命運,逆天改命,我才得以回來,可是他……”

    “可是逆天改命,難逃天譴,我是十生十世沒有輪迴,可阿樓呢,他很有可能灰飛煙滅!”

    “明明是你蕭珩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卻要我們承擔這麼慘痛的代價,憑什麼啊?”

    燕明殊難掩心痛,臉色一下子就蒼白了起來,她能夠感覺到心臟,疼得抽搐,那裏真是太疼了,疼得她後背都冒出了冷汗。

    “謝君樓他……他竟然能爲你做到這個地步……”

    蕭珩擡頭看向了神色淡然的謝君樓,眼底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估計是覺得謝君樓太傻了,爲了一個女子,放棄輪迴的機會。

    “阿樓愛我如命,你卻覺得他傻,是啊,他很傻,不該爲我做到如此地步,可這就是你們兩個人的區別。”

    燕明殊冷冷清清的笑了出來,在看向謝君樓的時候,眸光倏然柔軟了下來:“如你這般自私冷漠的人,你不配擁有愛情,你不配坐上這個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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