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看向江德妃,目眥欲裂,嗓音極盡嘶啞,如同破碎了一般:“母妃,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朔兒,這一切都是母妃的錯,都怪母妃……”江德妃看到蕭朔變成這樣,心裏極其難受,恨不得抽自己兩大耳刮子!
蕭朔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脣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我連自己的骨肉都敢殺,手中沾滿了我親生骨肉的鮮血,罪孽深重,我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了!”
江德妃連忙安慰道:“不,不是這樣的,朔兒,這些都是母后造孽,是母后的罪孽,跟你沒有任何干系!”
她雖然也難過失去了侄女和孫子,可她更難過蕭朔變成這樣,她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她怎麼捨得他變成這樣?
可他之所以變成這樣,她纔是罪魁禍首!
蕭朔慢慢地起身站了起來,只覺得心似乎被人給挖走了,變成了一個鮮血淋漓的窟窿,心痛到難以呼吸。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卻在走到殿門口的時候,一頭栽倒在地上了。
……
江容秋死亡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玲瓏宮。
燕明殊彼時正在喂戚夢柔喝藥,聽到這個消息,手微微頓了一下,詫異地問:“江容秋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凝香姑姑回道:“仵作說,是死於半夜,今早獄卒去送飯的時候,才發現了,身體都僵住了,聽說是吞銀自殺的。”
“自殺?她捨得死?”
燕明殊挑眉笑了一聲。
戚夢柔也若有所思地說:“江容秋被帶下去的時候,求生意志那麼強,這麼快就自殺了,確實蹊蹺。”
“可能是被殺人滅口了,也不知道是誰,但德妃是不敢有所行動了。”燕明殊舀了一勺湯藥,喂戚夢柔喝了下去。
如今江德妃正處於風口浪尖,她要是動手的話,只怕皇上那邊也不好交代。
戚夢柔搖了搖頭道:“罷了,左右這件事跟咱們沒有關係,就不用想那麼多了。”
燕明殊又在玲瓏宮說了會話後,然後去慈寧殿接走了小遂願,母女二人出宮後,又去了城外的法喜寺上香。
馬車駛在官道上,車伕見天色不早了,駕車速度就快了些,導致車內有些顛簸。
燕明殊想着先前求的一支籤文,並不是什麼好籤,有些心神不寧,又被顛得頭暈,便和車伕說:“不着急,慢慢走。”
“好的,姑娘。”
車伕減慢了駕車的速度,他是覺得天色不早了,燕明殊又心神不寧,所以想急着回去。?
他回頭看了眼馬車裏的燕明殊:“姑娘,小人從未見過您……”
車伕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臉色忽然就沉了下來,猛然勒緊了繮繩,馬兒發出了一道嘶鳴聲,馬車往後倒去,險些連人帶馬就翻了。
“低頭!”
燕明殊的臉色也變了,快速丟出來兩個字,然後抱着小遂願,一把按住了含珠的頭,趴在了馬車裏。
就在她們趴下來的那一瞬間,無數羽箭朝着馬車呼嘯而來,殺氣騰騰,射穿了馬車,插入了馬車內壁上。
車伕的臉頰都被擦破了,就看到燕明殊拉着含珠,從馬車裏走了出來,暗中保護的無影和追風,也紛紛現身。
含珠皺緊了眉頭:“怎麼會有埋伏?”
“是容軻!”
燕明殊冷冷地丟出這個名字,紅脣緊抿着,渾身散發出了陰冷的氣息。
“願兒不怕。”小遂願用肉嘟嘟的小胖手,揪緊了燕明殊的衣服,粉嘟嘟的嘴脣抿着,神色間,都是謝君樓的影子。
燕明殊眼神溫柔地看着小遂願,輕聲道:“願兒乖,你抱緊阿孃,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牢牢地抱住阿孃。”
下一刻,新一波羽箭再度來臨。
燕明殊唰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她重修武功,雖然還能用那些武功招式,但內力不足,只能將遂願抱在懷裏,將含珠交給了追風照看着。
她舞動着軟劍抵抗着那些羽箭,左手從腰間摸出一枚暗器,朝着前方射了出去,對面立馬傳來一道哀嚎聲。
而那些羽箭從他們頭頂呼嘯而去,密密麻麻的,只要他們擡起頭來,那些羽箭隨時都能射穿他們的腦袋。
除了無影和追風之外,還有其他暗衛現身,燕明殊就放心抵抗了。
對方見他們的人多了,也從暗中現身,這些黑衣人都蒙着面,身上散發着殺氣,手中武器更是精良無比。
兩方一下子陷入了混戰之中,燕明殊憤怒得紅了眼睛,月白色的衣裙上,都沾滿了鮮血。
她冷笑了一聲:“我不去找你們,你們倒是找上我了,好,很好!”
“姑娘,您帶着含珠先回馬車裏,這裏就交給我們了。”無影神色嚴峻地看了眼燕明殊,她現在的內力,不如以前那麼強悍。
再加上她重修武功,各方面都是有弱項的,要是一直殺下去,只怕她也撐不住,再加上她抱着小遂願……
“好,你們速戰速決。”燕明殊點頭,正要撤回馬車裏的時候,瞳孔猛然收縮了起來。
因爲她敏銳的感覺到,有一枚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破空氣,朝着小遂願的方向襲了過來。
那個速度,那個位置,是一個死結!
“姑娘!”
無影瞪大了眼眸,下意識地撲了過來,想替小遂願和燕明殊,擋住這枚暗器。
燕明殊一腳踹開了無影,抱着小遂願偏了一下肩膀,那倒鉤暗器瞬間扎入了她的肩膀中,疼得她蹙了眉梢。
如果她沒有側身的話,暗器扎入的,就是小遂願的心臟了!
小遂願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她萬死也難辭其咎!
羽箭暫時停止了發射,燕明殊朝着那邊看了過去,和一道冷酷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她下意識地想要追過去,卻被無影和追風攔住了:“姑娘,窮寇莫追!”
“留幾個人清場,我們先回去!”燕明殊單手捂住了肩膀,被無影和追風扶上了馬車,小遂願交給了含珠抱着。
小遂願眼睛紅紅地看着燕明殊,小手伸了出去,卻不敢碰她,心疼地說:“阿孃,你受傷了……”
“阿孃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燕明殊安撫了小遂願一聲,忍痛將暗器拔了出來,疼得她臉色都白了。
那暗器上帶着倒刺,這麼拔出來的時候,那暗刺上都勾下來一點點皮肉,被她直接丟出了馬車。
無影看到燕明殊身上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驚了一下:“姑娘,你……”中毒了!
後面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燕明殊以眼神警告止住了,意識到小遂願還在這裏,不能讓她知道。
燕明殊迅速點了體內的幾處大穴,接過追風遞來的藥丸吞下,淡淡地說:“都放心,沒那麼容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