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朔又磕了一個頭,無動於衷地說:“兒臣知道皇祖母敢,可兒臣敢說出來,便不怕皇祖母責罰。”

    要準備死磕到底,絕不鬆口了。

    “好啊!都是江氏教壞了你,如此冥頑不靈,來人,將六皇子帶下去!”太后已經徹底沒有耐性了,陰冷的話語丟了出來,嚇壞了衆人。

    江德妃差點就要嚇昏了,不管不顧地哭喊道:“朔兒,你怎麼這麼傻,快點回去,你不用管母親,只要你好就行了,快回去啊!”

    “母妃……”

    蕭朔倔強的看着江德妃,就是不肯起身。

    燕明殊多少有些動容,江德妃固然是死不足惜,只是蕭朔倒是可惜了。

    她站了起來,在衆人意味不明的眸光裏,朝着太后福身,嘆息道:“太后,江氏固然死有餘辜,但六皇子無辜,不如,太后就寬容一下,畢竟六皇子監國,也好讓六皇子安心,好好輔佐皇上。”

    “……”

    衆人的眸光頓時就變了味道,十分震驚,燕明殊竟然替江氏母子求情。

    江氏可是想要她斷子絕孫啊!

    太后的臉色也變了一下,看向燕明殊,問道:“嬌嬌這是想替他們求情?”

    這語氣聽來頗是陰晴不定,讓衆人的心,也跟着顫抖了一下。

    燕明殊淺笑着搖頭,眸光從江德妃怨恨的臉上掠過,寡淡地笑了笑,語氣溫和:“臣妾不是要求請,只是覺得,人心是肉長的,江氏母子還來不及好好道別,太后不如讓他們好好話別,六皇子想通了,自然就不會衝動了。”

    “瑞王到底是皇子,皇上子嗣單薄,六皇子可不能出事。”她勸道。

    太后點了點頭,臉色終於緩合了不少,溫和的說:“嬌嬌確實是有情有義,只是,她害了你和皇后,你這麼替她求情,就不怕落個不孝的罪名?”

    “想來姨母是不會責怪我的。”燕明殊脣邊盪漾起一抹笑容來,看向了戚夢柔。

    戚夢柔看了燕明殊一眼,淡笑道:“嬌嬌是爲了太后和皇上着想,太后若真連着六皇子一起罰了,只怕世人也會非議太后。”

    太后頗是滿意的點頭,擺手吩咐道:“既然如此,哀家就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話別,先將江氏打入天牢。”

    ……

    安公公將江氏謀害國母、妃子的證據,擺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氣得幾乎發抖,祕密判了江氏死刑。

    蕭朔彼時還在王府裏,突然感覺心頭一陣絞痛,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他似乎有所預感,連忙騎着馬往皇宮的方向奔去。?

    蕭朔不管不顧地策馬奔騰着,長街上的行人來不及躲閃,好幾個人直接被馬蹄踢翻了,街上頓時混亂了起來。

    而他不斷地抽打着馬背,心幾乎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一陣狂奔後,馬在天牢門口停了下來。

    蕭朔出示了令牌後,以最快的速度,奔到了關押江德妃的地牢門口。

    就在這個時候,牢房的門剛好被打開,蕭朔的腳步一下子就頓珠了。

    只見兩個獄卒從牢裏擡了具屍體出來,屍體簡單的用草蓆裹住了,蕭朔渾身都僵硬住了,渾身血液似乎都凍住了。

    他動了動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到蕭朔,獄卒停了下來,朝着蕭朔行禮:“瑞王殿下。”

    “……”

    蕭朔心中一陣窒息,腳下僵硬地走了過去,薄脣顫抖,眼眶悄然間就紅了,凝聚着一抹淚意。

    他閉了閉眼眸,將眼淚盡數吞了回去,一把掀開了草蓆。

    “母妃……”

    哪怕蕭朔已經知道了結局,可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無法接受地往後踉蹌着,心頓時就沉入了谷底。

    江德妃一身囚服躺在擔架上,七孔流血,早就已經沒了呼吸,身體逐漸失去了溫度。

    當真是無法想象,曾經風光無限的德妃,竟然會被一杯鴆酒賜死。

    蕭朔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痛苦不已地捂着胸口,心臟似乎都要炸裂了,疼得他無法喘過氣來。

    他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了,什麼也聽不到了,只能看得到母妃的屍首。

    良久,他僵硬的身子動了動,雙膝一彎,就跪在了江德妃的屍體前,眼淚再也憋不住了,唰唰地往下掉。

    不管江氏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時候,她都是他的母親啊!

    “啊——”

    蕭朔仰頭髮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聲音,無人知道他此刻有多麼絕望。

    掉入深淵的人,再也沒辦法得到救贖了。

    他第一次嚎啕大哭,趴在江德妃的屍體上,感知她的體溫從溫熱,逐漸變得冰冷了起來,哭成了一個孩子。

    ……

    戚雲沉等人派人找了好幾日,還是沒有謝君樓的半點消息。

    燕明殊雖然閉口不提,但沒人敢在她跟前提起世子,可心裏都能猜得到,世子這一次,怕是回不來了。

    這幾日,燕明殊也一直待在家裏照顧小遂願和安心。

    見安心從氣息微弱,長得白白胖胖的,燕明殊頗爲欣慰。

    管昭儀的生辰就在這幾日,宮裏頭近日來也沒什麼喜事,皇帝就讓管昭儀簡單的辦一下,宴請一些皇族宗親就好了。

    將軍府的馬車將燕明殊接了過來,唐蘊之伸手去逗睡着的小遂願,笑道:“幾日不見,願兒又長胖了一圈,你就不怕她長大後嫁不出去嗎?”

    她本來是想問謝君樓有沒有消息,但想想,現在問不太合適,看燕明殊這個樣子,八成是沒消息的。

    謝君樓已經半個多月沒消息了,連皇帝都慌亂了起來,明裏暗裏派了好些人去找,但就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看到小遂願,燕明殊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寵溺地說:“願兒打小就好看,胖了也好看,再說了,武安王府的孩子,還愁嫁嗎?”

    “而且,阿樓也舍不掉她嫁出去的,恨不得將她一輩子留在身邊。”她垂眸笑了笑,想起謝君樓來,心中又是一陣傷感。

    唐蘊之頓時就不敢說話了。

    本來想開口勸燕明殊的,但又怕自己勸了,會讓她更加難過,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纔好。

    “沒事的,你不用想着如何勸我。”

    燕明殊看出了唐蘊之的心思,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語氣沙啞地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相信他沒事的。”

    謝君樓說過,他定然會平安回來的。

    戚雲沉看了過去,溫聲道:“我三天前派出去的一撥人裏,已經有消息傳來了,說是有了眉目,但並不確定,今晚之後,應當就有消息了。”

    “此話當真?”

    燕明殊立刻擡頭看向了戚雲沉,眼底的激動都掩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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