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蘊姐說得有道理啊,蕭清瑤她、她現在什麼事都沒有,要是阿哥真不在了,她還能無動於衷嗎?”

    謝瑤華哭得嗓子都啞了,自己心中難過,卻也要顧着燕明殊:“七七,那是我的阿哥,我也不希望他會出事啊,可這個時候,咱們不能自亂陣腳啊!你要振作起來,不然,你怎麼等阿哥回來?”

    偏生這個時候,下人倉惶趕來稟報:“世子妃,宮裏來人了,皇上傳召世子妃入宮……”

    燕明殊歇斯底里地怒吼:“滾!都給我滾開!”

    她整顆心幾乎都被攪碎了,陷入了絕望之中,哪裏還有什麼心思入宮?

    “阿樓……阿樓……”

    燕明殊無助極了,只能一遍一遍地喊着謝君樓的名字。

    她推開謝瑤華和唐蘊之,一個人縮在角落裏,抱着膝蓋,身體縮成了一小團,頭髮凌亂不已。

    衆人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燕明殊,她像一塊碎裂的璞玉,失去了往日裏的光芒耀眼。

    對於燕明殊來說,她就算做好了一切準備,可當她知道這一切的時候,那些傷心和難過,有怎麼能得到半點緩解?

    ……

    皇帝連傳了十幾道口諭,燕明殊卻不予理會,還是戚雲沉入宮替她請罪,說身子不適無法入宮。

    關於謝君樓的死訊,除了太后和皇上知道,其他人是一無所知,都被瞞得死死的。

    可衆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謝君樓的死訊,竟然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至整個長安。

    上至皇親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謝君樓死在了新州。

    彼時。

    燕明殊正坐在暢音樓的角落裏,安安靜靜地坐着。

    她用竹夾慢慢地攪動着茶釜,動作熟練,每一道工序走下來,十分精細。

    這般沉穩淡然的模樣,似乎一點也沒有受到謝君樓死訊的影響,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坐在這裏喝茶。

    臺上一場戲謝幕的時候,廳內有人提起了謝君樓的事情,無限唏噓。

    那些聲音入了燕明殊的耳中,他們每每提到謝君樓這個名字,她的心,就要狠狠地顫抖一下。

    疼痛蔓延開來,絲毫不亞於三天前。

    “夫人,要不要我讓他們都閉上嘴巴?”無情小心翼翼地盯着燕明殊。

    她原本是繼續尋找謝君樓的,但燕明殊突然下令,讓他們都返回長安,她不情願,但也只能聽命而爲。?

    沒想到,等到無情見到燕明殊的時候,燕明殊竟然能淡定到這個地步,甚至讓她感覺可怕,好像她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燕明殊淺淺的勾了脣角,淡淡地說:“罷了,任由他們去議論吧,在沒看到他的屍體前,我不相信他離我而去了。”

    謝君樓不惜和梵音合作,也要求得這一世,他們纔剛剛相守多久啊,就遇到了這些事情。

    難道說,這是天譴到來了?

    不。

    不可能!

    “姑娘,爺曾經跟我們說過一句話。”

    無情心疼燕明殊,卻也只能勸道:“若不是當真刻骨銘心過,又如何明白情字的珍貴呢,爺在姑娘心中,萬事也不足爲懼。”

    燕明殊想着想着就紅了眼眸,笑容變得苦澀,低聲道:“這些話,我自然明白,只是……”

    只是,天機曾經跟她說過,他們之間是有緣無分,若是強求的話,必定是兩兩損傷,皆不得善終。

    當時燕明殊不肯相信,可如今看來,天地之大,卻無人能容得下他們的情!

    燕明殊兩世爲人,自以爲能看透人間的喜怒哀樂,愛恨嗔癡,可是她自己,卻難以堪破這個情字。

    燕明殊偏過頭去擦了下眼淚,笑容悽苦無助:“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跟他,何止是十年、百年的情分啊,爲何,上天就是不肯給我們一條生路呢?”

    當初他們都說過的,就算前路佈滿荊棘,他們也必定能夠破開黑暗,求得一世夫妻之情。

    “姑娘……”

    無情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並不知道謝君樓跟燕明殊的過去,也不懂主子和燕明殊,爲什麼這般執着。

    可是,她能看懂他們之間的情。

    但上天何其殘忍,讓一對有情人生離死別!

    戚雲沉在暢音樓找到了燕明殊,他一看到眉目沉靜的燕明殊,心中一哽,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燕明殊緊緊地握着茶杯,語氣沉鬱的問:“可是有消息了?”

    “你先聽穩住,聽我慢慢說。”

    戚雲沉怕燕明殊沉不住情緒,便提醒了一句,才慢慢地說:“若說之前阿樓的死訊,還沒辦法確定的話,那今日,新州刺史已經上書朝廷,提到阿樓死於新州之事,請求皇上降罪,皇上驚得當場就昏過去了。”

    他垂着頭,沉悶地說出這些話,臉色蒼白到了極點,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死氣沉沉的。

    戚雲沉剛剛下朝,這個消息,是千真萬確的。

    他連氣都來不及喘息,便急着來找燕明殊,這一次,他們就算再不敢接受,也不得不接受謝君樓的死訊了。

    燕明殊握着茶杯的手開始顫抖,從一開始的輕微顫抖,變成茶杯都拿不穩的樣子。

    她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執着不已的問:“屍體呢?”

    戚雲沉難過無力地說:“他的屍體,是新州刺史收斂起來的,正在運回長安的途中,過不了多久,就能到長安了。”

    燕明殊慢慢地擡起頭來,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悽苦的笑道:“我依舊是那句話,哪怕屍體出現在我面前,可如果有任何異樣,那就一定不是阿樓。”

    若是屍體面部有什麼問題,亦或者是他身上,少了一點點胎記,那就不是謝君樓!

    他沒那麼容易死!

    戚雲沉和無情剛想要勸道,卻聽燕明殊又是決然的說:“你們無需再勸我了,若見不得阿樓,我死不罷休!”

    話音剛落,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流了下來,她連忙擡手擦去,生怕讓旁人看到自己的無助和心慌。

    這話說得有多麼勉強,戚雲沉和無情都能聽得出來,可沒人敢去接話。

    燕明殊的心思本就比常人通透,自然知曉謝君樓回不來了,但她心中悲痛難忍,開口都無力,要怎麼去相信?

    當初謝君樓耗盡心血,才求得梵音扭轉乾坤,讓他和燕明殊都回到了過去,更是替她承擔天譴,噬心之痛。

    可如今天譴都沒到來,謝君樓就死了?

    如果這點事情也算天譴的話,謝君樓早就死了,又何須等到今日?

    燕明殊已經報了血仇,如今,就只剩下謝君樓這麼個執念,若執念沒有了,燕明殊也就是無路可走了。

    他們陪着燕明殊坐了一整天,到了最後,她難過得只能用手捂着臉,聽不到她的哭聲,卻能看到眼淚,從她的指縫流出來。

    但天意,豈是那麼容易違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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