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裏，她都沒有替起謝君樓，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還是不肯接受這一切，還是堅定謝君樓活着。
謝君樓的屍體運回長安，燕明殊哭瞎了雙眼，這兩個消息，在一天內就吹遍了長安城。
皇帝和戚夢柔知道了後，便出宮探望燕明殊，兩個人一陣難過。
戚夢柔更是病倒了，皇帝命太醫院衆人，日夜研究醫書，要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治好燕明殊的眼睛。
而在燕明殊哭瞎雙眼的那天晚上，蕭清瑤也偷偷離開了王府，躲在武安王府的樹蔭後，看着這一切。
確定謝君樓真的死去，得知燕明殊哭瞎了雙眼，剛回到定北王府的蕭清瑤，再也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地上。
蕭清瑤雖然被軟禁在王府，可她的郡主尊榮依然保留着，王府下人們見蕭清瑤昏厥了，連忙入宮求見皇帝。
皇帝念在蕭清瑤和謝君樓的情份上，便開恩讓謝瑤華去王府看她，又撥了太醫給蕭清瑤診治。
當蕭清瑤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謝瑤華站在她跟前。
看到和謝君樓十分相似的謝瑤華，蕭清瑤眼底氤氳起一層水霧，哭了出來：“是我害了阿樓，是我害了他們夫婦！”
要是她早點告訴謝君樓的話，也不會有這一切的發生，他是不是就能活着了？?
可現在，她再怎麼後悔，都彌補不了！
謝瑤華心裏十分複雜，縱然她來的時候，燕明殊千叮萬囑，讓她不要說難聽的話。
可她還是忍不住情緒發酵，聽到蕭清瑤這麼說，她一下子就諷刺了出來：“是，你是害死了我阿哥，也害得七七哭瞎了眼睛，蕭清瑤，我有時候，真想殺了你！”
“如果不是你包庇容軻，我阿哥又怎麼死？”
“想我阿哥，天之驕子，風華滿長安，他這一生，本該是無比榮耀，傲居雲上，卻因爲你包庇，而斷送了一生！”
謝瑤華難掩對蕭清瑤的怨恨，就算燕明殊叮囑她要忍住，可一看到蕭清瑤，她就怎麼也憋不住。
她引以爲傲的阿哥，就那麼死了……
蕭清瑤知道謝瑤華恨她入骨，她也痛恨這樣的自己，在世間苟且偷生這麼久，卻還是不敢輕易死去。
可如今，謝君樓都已經不在了，她活着，又算什麼？
她將身體往後面靠去，臉色蒼白，脣邊露出了一抹苦笑：“她的眼睛瞎了，那就把我的眼睛，給她吧。”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謝瑤華擦了擦眼睛，恨恨地說：“不用你假好心，太醫說了，她的眼睛能好起來，你還是留好自己的眼睛吧，省得嬌嬌怪我。”
“既然你還沒死，那我就回去覆命了。”
“你不用想着如何補償，我只求你能好好活着，一輩子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後，就奪門而出。
躺在榻上的蕭清瑤，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謝瑤華這些話，她只是迷迷糊糊地躺在那裏，昏沉地說：“好想回到過去……”
活到過去，她便是用自己的命，也要去阻止容軻。
……
長夜深深。
燕明殊在牀榻上輾轉了半個多時辰，都沒辦法入睡。
冷風呼呼地鑽入了心裏，疼得她幾乎要死去。
燕明殊發了瘋一般思念着謝君樓，想着想着，眼眶就酸澀得厲害，卻不敢讓眼淚掉下來，生怕眼睛救不好了。
總覺得他要回來，所以，她不敢有所損傷。
就在燕明殊不斷輾轉的時候，緩慢跳動的心臟，忽然急劇的跳動了起來，疼痛鋪天蓋地的覆蓋而來。
這痛苦，來得兇猛，卻又十分詭異。
因爲這種疼痛，並非是心痛，像是有什麼人，催動着體內的命蠱，而帶來的疼痛。
燕明殊只覺得疼痛從心臟蔓延，迅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從一開始的劇痛，變成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疼得後背溼潤了，想要喝點熱水緩解一下，剛準備爬起來，身體卻沒有一點力氣，支撐不起她爬起來。
以至於燕明殊剛撐起身子，又重重地摔回了牀上。
疼痛已經不僅限於四肢百骸了，已經傳到了頭顱，疼痛放大，頭顱如同炸裂了一樣。
燕明殊疼得受不住了，意識也在一點點的偏離，心慌和疼痛沒辦法剋制，她只能將自己縮成一團。
可即便她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即便意識逐漸消失，心中的執念還是沒辦法消失：“阿樓，阿樓，你在哪裏……”
燕明殊一遍一遍喊着謝君樓的名字，怎麼也沒辦法剋制，思念和疼痛一起襲來，幾乎要把她給吞沒了。
“阿樓……”
她蜷縮着身子委屈的喊着，聲音早就嘶啞近乎破碎了。
燕明殊忍不住想要哭，可眼淚剛要掉下來，就被她死死地憋了回去。
就在她痛得快要昏過去的時候，一道黑色人影從夜色中閃現，迅速地從窗外掠了進來，把她從牀上撈了起來，抱在懷裏。
那一刻，燕明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這味道熟悉得讓她想要哭，錫蘭香氣摻雜着淡淡的佛香，讓她的心，頓時就獲得了片刻的安靜。
是了，她曾經下謝君樓身上，聞到這種味道。
縱然燕明殊的意識所剩無幾，縱然她雙目失明，可就是感覺到了，那是屬於謝君樓的氣息。
燕明殊忍住疼痛，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痛苦難受的呢喃：“阿樓，是你嗎？是不是你回來了嗎？”
“七七，是我，是我……”
他將她緊緊地捂在心口，似乎要把她放在心臟裏仰着，他聲聲溫柔地喚着她的名字，音腔在顫抖，盈滿了心疼。
感覺他要比她，還要難過心疼。
因爲過於恐懼，他的身體很快就沒了溫度，開始微微顫抖。
他這般抱着她的時候，燕明殊明顯感覺到他的發抖，讓她更加難過。
疼痛從心臟一波波的覆蓋而來，燕明殊死命的咬着嘴脣，將自己的意識拉回了一點，看向了他的臉。
縱然她什麼都看不到，還是朝着聲音來源處，擠出了一抹笑容，虛弱無力地說：“別難過……我很好……我沒事……”
疼痛一下子猛烈的悉來了，燕明殊沒能撐過去，昏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眼底似乎映入了他那血紅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