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已經好多了。”燕明殊搖了搖頭。
他心疼她把眼睛哭瞎了,難過不已地安慰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上了眼睛,往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苦的。”
將她小心翼翼的呵護在心尖,卻不曾想,她竟然爲了她,哭瞎了眼睛,他如何不心如刀割?
“沒事的,反正現在也能看得見了。”
燕明殊的聲音聽來有些沙啞,她摸了摸白綾,眼睛還是有些疼的:“只是,辛苦天機不辭辛苦,替我送來這藥了。”
謝君樓扶着她往屋子裏走去,輕聲道:“他應該做的。”
“我去給你倒杯水。”
他扶着燕明殊在榻上坐了下來,剛準備去給她倒點水喝,卻被燕明殊一把握住了手。
燕明殊拉着他的手,十分不安地說:“我不渴,你哪裏都不準去,陪我說會話吧。”
不敢相信她還能再見到他,所以,她生怕自己一鬆開他的手,他就不在了。
“乖,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只是想倒點水給你喝。”謝君樓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心裏暖洋洋的。
他揉了下她的頭髮,便鬆開了她的手,去桌子那倒了杯溫水餵給她喝。
燕明殊喝了幾口溫水後,伸手去摸他的臉頰,可掌心剛碰到他的臉,就覺得一陣溼潤。
粘稠的液體有些溫熱,透着淡淡的腥味,讓燕明殊心中沒來由的慌了一下,伸手就扯掉了白綾:“你的臉怎麼受傷了?”
燕明殊這纔看見,他的臉上,有一條血痕。
從眼角一直蔓延到了臉頰中央,傷口不深,但也不淺,纔剛癒合沒多久,不知道什麼時候,傷口再度裂開了。
導致血流了出來。
“一點小傷而已,養養就能好了。”謝君樓抓住了她的手,並不在乎這些傷口。
生死鬥經歷過了,還會在乎這點小傷嗎?
“疼不疼?”
燕明殊十分心疼,想摸摸他的傷口,卻又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他給碰疼了。
“不疼的。”
謝君樓搖頭,看到她還有些發紅的眼睛,心疼得要命:“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把自己照顧成這樣嗎?”
要不是天機帶來的藥有奇效,只怕她現在,真的要變成瞎子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
不說還好,一說燕明殊就氣得不行:“你一連七八天都沒有消息,死訊傳來,屍體也運回來了,我怎麼能撐得住?”
當時她都不想活了,一雙眼睛又算得了什麼?
若是一雙眼睛能換他平安,她都能雙手將眼睛奉上去,這條命,都能送給他。
“都是我的錯,我想着能瞞過你,自然就能瞞得過容軻了,我沒想到……”謝君樓心疼得眼眶溼潤,感覺嗓子眼都酸酸的。
他當時確實是腹背受敵,是詐死才撿回了一條命,將計就計,他沒敢讓燕明殊知道,怕容軻不會上當。
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把眼睛哭瞎了。
“沒良心的王八蛋,一點信息都不傳回來,嚇得我……”
嚇得燕明殊真信了,靠在他懷裏,感知着那熟悉的氣息,再也難以剋制自己的感情,眼淚掉了下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謝君樓還是不太會應付她哭的場景,只能手足無措地抱着她哄道:“對不起,都是我沒有思慮周全,才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對不起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事了。”
見她把白綾給哭溼了,他只好解開白綾,拿着消了毒的溼毛巾,替她擦掉眼角上的淚水。
“要是你下次再這樣,你就看不到我了。”燕明殊輕哼了一聲,然後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不敢再哭了。
眼睛確實疼得很,但她覺得這很值得,慶幸這雙眼睛還能好起來,還能再見他一面。
“不敢了不敢了。”
謝君樓見她收了眼淚,終於敢鬆了口氣,親了親她的額頭後,就將她抱在了懷裏。
男人細膩的指腹從她肩膀那裏劃過,那裏是她那一日,幫小遂願擋暗器,而留下來的傷口,已經留下疤痕了。
他輕輕地撫摸着,動作十分輕柔,生怕弄疼她。
月光下,謝君樓披着一身清輝月光,身形明顯瘦削了一點,但那雙眼眸,如同綴滿了桃花一般,讓人心動。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了,靠在他懷裏的燕明殊,明顯能聽到謝君樓的那顆心,正在撲通撲通的跳動着。
他突然開口問道:“疼嗎?”
在謝君樓問她疼不疼的時候,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識收緊。
“你都不覺得疼,我又怎麼會感覺疼呢?”燕明殊脣邊的笑容有些苦澀,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裏,聽着他的心跳聲,只覺得心終於安定了下來。
謝君樓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輕聲道:“傻姑娘,那幾日,我是真的很疼,但一想到你,我就不覺得疼了。”
聽他絮絮叨叨說起這幾日的經歷,燕明殊聽着,心疼極了,只覺得眼睛又疼了起來,可是她不敢哭。
她默默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聽起啦輕鬆一些:“你就承認了吧,其實我命蠱發作的那一晚,你回來過的。”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想回來看看你。”謝君樓低低地笑了,那個時候,他躲在暗中不敢見她,卻要承受她哭瞎眼睛的痛苦。
可到了最後,見她命蠱發作疼得那麼厲害,便忍不住了。
謝君樓並沒有告訴燕明殊,其實他這條命,是梵音撿回來的。
當日容軻那個局,萬無一失,他根本就逃不出去的,是梵音以靈力偷龍轉鳳,也能讓容軻信以爲真。
而射入替身身體裏的那些羽箭,疼痛還是要轉移到謝君樓身上的,他身上未曾有一道傷口,但疼痛,是真真切切的。?
他不敢告訴燕明殊,是怕燕明殊會多想。
“我知道你回來過,你身上的氣息,我是不會認錯的。”燕明殊笑了,卻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那個時候啊,她是剛瞎了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了,一切都處於惶恐之中,就算當時神智也記不清了,可還是能聞出他的氣息來。
就像是,她熟悉了萬萬年一般。
謝君樓寵愛地颳了刮她的鼻尖,笑道:“雖然我不敢現身,但是,我一直在你身邊。”
他在長安和新州兩回跑,而她哭瞎雙眼這件事,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好在他天機,否則,他怎麼能沉得住氣?
“沒良心……”燕明殊哼了一下,伸手撓了她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