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瞞着你,七七不生氣了。”

    謝君樓抱着她耐心的哄着,就像是哄自己的小女兒一樣,溫柔寵愛。

    掌心裏的溫度,從後背渡到了燕明殊的心裏,她就算是閉着眼睛,卻難掩這樣的心酸和感動。

    他來了,她的心就安定了。

    從今往後,他們之間只有死別。

    再無生離。

    燕明殊終於能睡個好覺了,等她睡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黃昏了。

    天色慢慢地暗沉了下來,屋內光影昏沉,她睜開眼睛,還是不太適應這樣的光。

    燕明殊下意識地去撈謝君樓,可手剛伸過去,沒有撈到他,身邊空蕩蕩,嚇得她連忙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連鞋襪都來不及穿,打開門跑了出去。

    謝君樓此刻正站在院子裏凋謝的合歡樹下,背對着燕明殊,她的眼睛不是很好,隔着這麼遠,也能瞧到那一身青色長衫。

    看上去,格外寂寥。

    他並沒有回頭,所以,燕明殊站在屋檐下的時候,竟然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着了。

    她微微莞爾。

    這樣的感覺真奇怪呀,從她剛重生回來的初相見,這麼久了,她還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燕明殊擡起頭再去看去的時候,就看到謝君樓徐徐地轉過身來,看向了他。

    合歡花被風吹得紛紛揚揚,也將謝君樓的衣襬吹得搖擺,他沉穩的站在那,眉目精緻好看,如同神袛臨世。

    心臟如同小鹿亂跳一樣,砰砰砰的。

    他便輕笑着,朝她伸出了素白的手掌,語氣溫軟地說:“七七,過來。”

    燕明殊一聽這樣的聲音,鼻頭一酸,哭意更重了。

    她嬌嗔了一聲:“幼稚鬼!”

    雖然吐槽着,卻還是乖乖地走了過去,被他抱到了懷裏。

    男人的懷抱十分溫熱柔軟,他將自己的溫度傳給她,是想要告訴她,他沒有走,還在她身邊。

    “小傻瓜,怎麼不穿鞋呢?”

    謝君樓抱着她在凳子上坐下,然後將繡花鞋和襪子娶了過來,蹲下身子替她穿好了鞋襪。

    那低頭認真的模樣,讓燕明殊心裏一暖。

    “方纔沒有看到你,以爲你又走了。”她剋制不住心裏的不安,睫毛顫抖,眼睛紅紅的,心裏,淚如雨下。

    雖然燕明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靜,但謝君樓還是聽出她的不安,以及害怕再度失去他的恐懼。

    “苦了你了。”

    謝君樓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眼睛也跟着酸澀了。

    就這麼守着一個不知生死的人,將眼淚和痛苦都吞了下去,這些天,她走得有多麼艱難,他是看在眼裏的。

    燕明殊滿足地縮在他懷裏,藏住了臉,語氣有輕微的淚意:“這紅塵百態,萬千美好,都不如你在身邊。”

    縱然她擁有萬千榮華,卻不如謝君樓給她的半點好。

    謝君樓頓覺心口滾燙滾燙的,緊緊地抱着她,話語忽然就哽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

    我們爲了這份上天不允的愛,千山萬水,顛沛流離,苦了小半生,幸好我們都在,幸好我們還有下半生。

    微風從四面八方吹了過來,謝君樓垂眸看了眼懷中的小女孩,菲薄脣上,揚起了一抹溫柔的笑意。

    時間剛剛好,你在,我也在!

    ……

    裴曦幾乎是小跑着而來,臉色蒼白,抓着裴司就要走:“大哥,不好了,定北王府傳來的消息,說蕭清瑤不行了!”

    轟——

    裴司的身影驟然頓住了,臉色變得難以置信,失了聲的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前兩天他纔去看過蕭清瑤,怎麼突然就不行了?

    裴曦來不及喘氣,就急急地說:“我也不知道啊,方纔王府的下人來了,說太醫已經在盡力挽救蕭清瑤了,她讓下人傳話,說想你見你。”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管裴司有沒有愣住,裴曦和裴策拉住裴司,就跑出去了。

    裴司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前路是什麼樣子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王府的,他只記得自己到了她屋門前的時候,腳步就停住了,不敢往前。

    裴司就那樣直直地站在那,臉色已經完全雪白了,腳下更如同被釘住了一樣,怎麼也挪動不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已經聽不到了。

    在裴曦和裴策的催促下,裴司才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推開了門。

    如裴司這般鐵骨錚錚的將軍,走進去的時候,竟然都是跌跌撞撞的,一個大男人,眼眶紅了,眼淚也掉了下來。

    躺在那裏的蕭清瑤,臉色蒼白,人在這兩日裏,清瘦了許多,如同沒了氣息一樣。

    她蓋着厚厚的棉被,一隻手從被子裏無力的垂了下來,手背上浮現出數條青筋,看着,有些猙獰可怕。

    看得裴司那顆心,生生地疼了起來。

    裴司不知道的是,這幾日裏,蕭清瑤吐血的頻率,是越來越頻繁了。

    謝君樓此刻正守在蕭清瑤身邊,聽到腳步聲,他便回頭看向了裴司,朝着他無力的搖了搖頭。

    就看到裴司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臉色已經是白了個徹底,一點血色都看不到了。

    謝君樓的意思是,回天乏術!

    謝君樓站了起來,走到裴司身邊,壓低聲音道:“我方纔用靈力替她續命,但她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我再怎麼幫她,也是枉然。”

    他知道裴司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就先出去了。

    在彌留的最後一刻,蕭清瑤想見的,是裴司。

    裴司僵硬地挪動着腳步,坐到了蕭清瑤的榻前,堂堂七尺男兒,到了這個時候,都要細細地哽咽了起來。

    昏昏沉沉之中,蕭清瑤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哭泣,她心裏一陣難過,就在這混沌之中,慢慢地睜開了眼眸。

    見裴司紅了眼睛,蕭清瑤牽了一下脣角,想要伸出手去替他擦眼淚,卻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手剛擡出去,又摔落下來了。

    蕭清瑤無力地嘆了一聲氣,眼神模糊的看着裴司,難過地說:“我連擡手替你擦眼淚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你這麼難過,可怎麼辦?”

    這是裴司這小半生裏,第一次哭得泣不成聲,讓她很是難受。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