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雲沉和扶搖公主成親的那一日,整個長安城,似乎都變得安靜了起來。

    城門大開,迎親隊伍從遠方而來,足足有有上千人,單是擡轎和擡嫁妝的轎伕,都有幾百人。

    隊伍浩浩蕩蕩地從漠北那邊而來,鑼鼓聲震天動地的,那紅色十分生動,惹人注目。

    燕明殊站在城樓上,看着送親隊伍入了城門,她們能看得到隊伍的前頭,卻看不到尾端在哪裏。

    大箱大箱金銀珠寶,更是不計其數。

    想想也是,扶搖是汴梁的公主,也依靠着漠北,她嫁到長安來,嫁妝自然是無比豐厚的。

    含珠地笑着和燕明殊說:“姑娘,這隊伍當真是風光,都要蓋過你和世子的那場大婚了。”

    扶搖這個陣勢,知道的,是曉得她要嫁給戚雲沉,這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新帝的皇后呢。

    “她這是心裏空寂罷了。”燕明殊看着那浩浩蕩蕩的隊伍,脣角微微上揚,並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扶搖很可憐。

    她就算想要告訴天下人,她即將成爲戚雲沉的夫人,可到最後,她到底會成爲什麼樣的人,不是她能說了算的。

    “反正將軍娶她,是另有目的。”含珠對扶搖多了許多怨言,無非是因爲扶搖,偷偷摸摸給唐蘊之下了降頭。

    燕明殊幽幽地說:“她是政治上的一枚棋子,如今,也是由不得她選擇,身不由己罷了。”

    對扶搖來說,她的夙願或許是嫁入長安,但是這世上有太多人,不願意成全扶搖的夙願。

    隊伍已經進入了長安城,城內早早闢道,官兵站在街道兩邊,攔住了觀看的百姓,讓隊伍能夠順利通過。

    新帝寬仁待下,知道今日是戚雲沉的大喜之日,新帝特地下了旨意,讓駐紮在城外的將士,共同慶賀。

    如此一來,士兵們也鬆懈了下來,能夠享受美酒佳餚。

    “姑娘,隊伍已經進入長安了,咱們要不要也回去了?”含珠開口問道。

    “不着急。”

    燕明殊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這裏,能夠俯瞰到長安城內的情形。

    她遠遠看見,花轎已經經過長街,快要來到將軍府了。

    但將軍府也沒見有多麼熱鬧,連一個喜字都沒有貼,但上上下下都換上了大紅燈籠。

    “姑娘是在等什麼?”含珠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見燕明殊這般淡定,似乎是勝券在握的樣子,讓她實在是有些好奇,難道她們,是在等什麼機會不成?

    燕明殊回頭看了含珠一眼,笑着打趣她:“你啊,怎麼好奇心變得這麼重了?以後可是要喫苦頭的。”

    但說着說着,她脣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

    以前,她也曾經和聞菊說過類似的話,可是,聞菊已經離開她了。

    含珠看出燕明殊有心事,便難過地問道:“姑娘可是想起聞菊來了?”

    “想起來又有什麼用呢,人已經不在了!”

    燕明殊的語氣變得十分惆悵,忠心耿耿的聞菊,爲了幫她們拖住一點時間,把自己的命都給搭上了。

    她收斂了一下這悲傷的情緒,又問了醫生:“阿蘊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姑娘請放心,蘊姑娘的身體正在慢慢恢復,將軍已經安排好了。”含珠連忙說,偏過頭去悄悄地擦了下眼淚。

    她也想起了聞菊。

    “那就好。”

    燕明殊將手搭在冰涼的圍牆上,遙遙地看了過去,眼眸微眯,語氣聽來十分飄渺:“這天,又要變了。”

    按照他們大昭的習俗,新娘子進入府邸後,要在傍晚的時候,才能行禮的,所以,等待的時間也很漫長。

    燕明殊在王府的佛堂裏待了許久,慢慢地念經,心情變得十分平靜。

    等她從小佛堂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城中都已經是人聲鼎沸了,到處張燈結綵,十分喜慶。

    燕明殊和謝瑤華走在百姓當中,當她們走到將軍府的時候,良辰吉時也已經到了。

    謝瑤華是不想看到扶搖的,而燕明殊又有身孕,也不適合出現在新人面前,兩個人便去後花園等待着。

    沒過多久,無影就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急切地和兩個人說:“姑娘,郡主,那邊已經開始動手了。”

    燕明殊正在替謝瑤華整理衣襟,轉頭看了無影一眼:“那邊情況如何了?”

    “扶搖公主放嫁妝的幾百個箱子裏,藏滿了殺手,而送親的轎伕,都是軍營裏的人!”

    聽到無影回稟着,燕明殊並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當時她在城樓上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那些轎伕身形健碩,上千個人,形態是不可能保持得如此統一。

    所以,明白是有什麼的。

    “聽說汴梁君王養了支虎師,神勇無敵,連沉哥哥和阿樓都要佩服幾分呢。”燕明殊低低地訕笑出聲。

    那些虎師的訓練地點是十分隱蔽的,藏在深山之中,但西域人本來就很粗獷,而虎師的人選,自然十分嚴格。

    所以,挑選虎師的時候,第一個,就是要身強體壯。

    虎師常年在山野之中穿行,走懸崖峭壁,腳程是很快的。

    擡轎子的那些轎伕,一個個身體健碩,但腳下力道卻很輕,燕明殊一看就知道,他們都是習武之人。

    只是他們混在隊伍之中,就沒有那麼引人注目了。

    含珠聽到燕明殊這麼說,就知道一切在她的掌握之中,疑惑地問道:“那姑娘怎麼知道嫁妝箱子裏,也是虎師?”

    燕明殊掩脣淡笑:“按照車駕的安排,走在後面的車駕裏,都是裝着金銀珠寶,前面的車駕,裝着綾羅綢緞。”

    “可那又如何呢?”含珠還是不太明白。

    謝瑤華看了含珠一眼,解釋道:“長安城外的官道上,地質很軟,車駕走過去,是會留下車轍印的。”

    “裝載金銀珠寶的車駕,車轍印就會更深,裝綾羅綢緞的,車轍印就會淺一點,我瞧過那些車轍印,發現每一條車轍印深淺度都是一致的。”

    說完,謝瑤華就笑着問含珠:“怎麼樣,明白了嗎?”

    “明白了。”含珠這下子明白過來了。

    怪不得在隊伍入長安城後,謝瑤華過來了,就和燕明殊特地去看了那些車轍印,原來就是因爲這一點啊。

    “咱們過去瞧瞧吧。”燕明殊笑眯眯地看向謝瑤華,兩個人朝着前廳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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