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抿了抿紅脣,輕輕地嘆了一聲,伸出右手來,從脖頸上取下那枚玉牌:“這是雲離予我的信物。”

    她掌心裏,躺着一枚細膩純粹的精緻玉牌,這般躺在她掌心裏,被柔光照射着,正在散發着古老神祕的幽光。

    伏夷的目光在觸及到玉牌時,臉色頓時就變了,連忙伸出手去,將玉牌從她掌心裏奪來。

    他將玉牌捏在指尖,指腹細細地摩挲着,似乎是想起了某個人的眉眼,在這玉牌上,描繪出那個人的模樣。

    剎那間,他頓覺心尖又疼了起來,眼底所有冷厲的光芒,一點點變得憂傷柔軟了起來。

    他看到玉牌上刻着的四個字,緊抿嘴脣,眸色深邃,認真而專注。

    沉寂的屋內,衆人忽然聽到伏夷呢喃了一聲,夾着一絲揪心,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吾愛……阿離。”

    那顆不屬於伏夷的心臟,發出了鑽心地疼痛,就像是見到了心愛之人一樣,歡呼喜悅,讓他紅了眼睛。

    雲離頓時震驚無比。

    在她的記憶裏,自己和伏夷是沒有過去的,到底是什麼,竟然能讓他不遠千里而來,舍入北國不願意踏足的危險之地。

    只爲了,尋找這個被天下人唾棄的女子?

    吾愛阿離……

    爲何從他脣中呢喃出來的這句話,她似乎在許多年前,聽某個人說起過,這般神色,如此相似……

    她忽然在想,自己編織出來的謊言,對他來說,是不是過於殘忍?

    因爲她回到建康城,必定和伏夷,分道揚鑣。

    用他對雲離的執着,編織出了這一場局,將會成爲最殘忍的刀子。

    等伏夷知道真相的時候,想必,他是恨不得要將她千刀萬剮。

    可是……這一場博弈,她決不能輸!

    “孤王信你!”伏夷將玉牌收入掌心之中,看樣子,是並不打算還給雲離的。

    “主子,蕭滿的人就在外頭,我們真的要保她?”十三娘擔憂地看着伏夷,外面那些人,全都是衝着雲離來的。

    現在不動手,只不過是不想跟伏夷起衝突。

    如果伏夷執意要保雲離的話,就勢必要和外面的人打起來,他們到底不是西晉人,又跟西晉關係緊張。

    這條路,確實不好走。

    伏夷眯着眼睛看向雲離,眼底流露着妖冶薄涼的光芒,微微啓脣:“孤要將她帶去建康城,看看那一出大戲。”

    他朝着雲離挑了挑眉梢,擲地有聲地說:“今日起,你便是孤王的妾,孤倒要看看,晉臨如何跟孤搶人。”

    “……”

    雲離自然是震驚的,但很快就消化了伏夷這話,淡淡地微笑:“小女願追隨二爺。”

    十三娘看着一唱一和的兩個人,簡直都驚呆了,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豐富了。

    落棠提醒十三娘一聲:“你們家主子,這是給晉臨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帶着我家姑娘,去建康城了。”

    十三娘頓時恍然大悟,朝着伏夷躬身:“屬下知道了。”

    伏夷等人從客棧裏出去,浩浩蕩蕩地回到了總督府。

    潛伏在黑暗中的蕭滿等人,一下子就懵了。

    “首席,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這個女人,當真是獨孤夷的人?”衆人滿臉不解。

    明明這個女人,是不在使臣團當中的啊。

    蕭滿臉色陰沉,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嫌疑很大,但她怎麼跟獨孤夷扯上了關係,這就讓事情變得棘手了。

    “罷了,先回去請示皇上吧。”

    ……

    總督府經過一番折騰,非但沒有抓到殺死阿若安的兇手,反而讓總督府和長城軍,陷入了一種不安當中。

    晉臨站在燈影明滅之處,眉目上都是寒霜。

    他不遠處,擺放着阿若安的屍體。

    而地上跪着一個黑衣女人,是獨孤夷的貼身女護衛,叫做十三娘。

    “這次主子之所以親自來西晉議和,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因爲沈小主和主子鬧了彆扭,跑到寒境來了,主子這才親自來找人。”

    “沈小主知道主子來了,便來見主子,不曾想,竟然被誤會成了刺客,主子命屬下來解釋一番,還望元帝諒解。”

    十三娘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下,晉臨聽完之後,許久都不曾開口。

    剛回總督府的蕭滿,聽到這番話,臉色頓時變得不可思議。

    還真是獨孤夷的女人啊……

    “明日主子便要啓程去建康城,同元帝陛下商談議和的事情,請元帝陛下以大局爲重,莫要辜負我皇的心意。”

    十三娘朝着晉臨恭敬地拜了一下,語氣聽來嚴謹,但讓西晉的人聽了,心裏莫名有幾分不舒服。

    竟然搬出了兩國議和的事情,來壓晉臨。

    燈火搖曳之中。

    晉臨的臉色變得十分清冷,但臉上也瞧不出別的情緒。

    他睨了十三娘一眼,話語毫無感情地響了起來:“朕自當不會辜負大闕皇的心意,但朕也要提醒貴使一句,這裏是西晉,獨孤王應當謹言慎行,不辜負大闕皇帝,也不辜負朕,否則,休怪朕不念兩國情誼。”

    話語擲地有聲,砸在地面上,瞬間就生就了寒冰,充滿了凜然的殺機。

    十三娘就知道晉臨不是好惹的,這一番話也說得很明白,這西晉是他晉臨的地盤,要是被他曉得伏夷騙了他,他們這一行人,肯定不能活着走出西晉了。

    她恭敬地說:“元帝陛下的話,屬下定當如實轉告主子。”

    等十三娘退出去後,蕭滿纔開了口:“皇上,屬下覺得,十三孃的話不能全信。”

    “朕知道。”晉臨沉沉地開了口,語氣裏都是戾氣了。

    此刻的他,心裏有一把火,熱烈地燒了起來。

    他千里迢迢而來,就是想要打雲離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雲離的人都還沒有出現,而堂堂長城軍首領,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割下了頭顱。

    更要命的是,在影子軍的追捕下,那個假的雲離,還能全身而退!

    “西晉和朕的臉面,今晚都丟盡了!”

    素來剋制冷漠的帝皇,終於忍不住爆發了起來,戾氣森森地看向蕭滿:“蕭滿,朕留着你,到底有什麼用?”

    蕭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驚得後背都是冷汗,連連求饒:“皇上,是屬下無用,以爲盯着阿若安,就無人能動得了他,沒想到,竟然出現了紙偶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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