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鋮的眼睛此刻才微微動容了一分意外,對於蘇梓晴的印象早已模糊得對不上號,沉默性格的人,難免會讓人習慣性的遺忘在角落。
“需要人送?”
蘇梓晴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明明不冷的語氣,爲什麼會讓自己心裏更難受?抿脣幾次才艱難道“不用了,謝謝。”
“梓晴,這些年你……”華可靜眼裏頓時框滿了淚水,怪不得剛纔不認識自己,原來是看不見了,怎麼認識?一時間想問都不忍心再問,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梓晴,你的電話是多少?”
蘇梓晴聽着他們的腳步聲漸遠,忽然明白他的語氣了,可伶,對可伶……一時間想到他眼睛露出的那種神色,突然渾身掉入冰窟般冷顫,自嘲着;怕是因爲同學的關係吧,可我現在寧願他不知道,不如陌生的好。
華可靜三步一回頭的看着蘇梓晴,擔心她一個人回去會不會有危險?便怪嗔言鋮道“班長,你幹嘛這樣?她一個人……”
“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失明,成了瞎子,被人圍觀嗎?”言鋮說話一點不留情,似乎才符合他現在冷酷的性格。
“言鋮,你說話能不能好聽一點,好歹是同學,你們還是同桌過。”華可靜對於言鋮直言坦白,可着實傷人,便氣憤道。
“那她這麼多年,可曾告訴別人,告訴你。”
華可靜突然沉默了,是啊,她連家裏人都瞞着,前段時間在西市遇見蘇伯父,他們一樣不知,蘇梓晴怎麼會變成這樣?突然回頭看着蘇梓晴的背影,竟然讓人感到孤寂。
“班長,你先進去吧,我想自己待一會。”華可靜眼睛微紅的望着稍瘦的身影,不想進去感染他們,只想知道她安然。
蘇梓晴走着走着,突然想明白了,他對於自已不一直這樣嗎?過去不是兩言兩語嗎?甚至拉黑成了陌生人,可心裏依舊有他的存在。
他不過什麼都不知道,變成這樣不是一直都希望嗎?對不起,筱靜!
明樂城
一小時後,112號vip大包廂
“你們好,你們訂的蛋糕,這一份是我們送你們的禮物,生日快樂!”
同學們左顧右看,不禁低語問道“誰生日?”頓時寂靜一會。
“是我,誰訂的?”言鋮冷目注視着女服務員,生日祝福似乎沒有降低語氣的冷度。
聚會的同學剛想祝福套近乎都生生咽在喉裏,不敢出聲,去年都有傳到他因爲一場車禍早已變得不是當年的他。如今的聚會,若不是當年定下的約定,言鋮怕是不會再組織聚會。
言鋮看着那份燃着蠟燭的生日蛋糕,眼裏隱隱顫動,把微顫的手伸進褲袋,揹着他們啓齒道“我還有事。”就奪門而去,他們還來不及挽留,就不見人影了。
華可靜看着蛋糕上的字‘生日快樂!’,筆跡似乎有點熟悉,看着班長離去,剛出門去追,卻早已不見,速度還是不減當年打籃球的風采。
言鋮一路開車像是尋找着什麼,十分鐘後,剛停好車,腳步都急促幾分的走進‘風味蛋糕店’,“十五分鐘前送往明樂城112號包廂的蛋糕誰訂的?”帶着不容抗拒的口吻說着。
“不好意思,剛訂蛋糕的人說了‘不能說’,這是對別人的尊重,不好意思。”
“多少錢?”
店主這時真惱氣了,逐令道“請你出去。”
蘇梓晴剛從店裏出來,似乎聞到了他的氣息,回頭卻聽不見腳步聲了,也許是錯覺吧。
“絲絲,這事千萬不要跟筱靜說,知道沒有?更不要說遇見他知道嗎?”
“汪”絲絲似乎不解,蘇梓晴想到什麼,絲絲怎麼認爲他是壞人的,對他就是壞人,微笑解釋道“就是你認爲的壞人。”
蘇梓晴遇見他心情跌跌落落,看不見了,卻又念念不忘,遇見了又不能說,此刻,再次體會到‘相見不如懷念’的感覺。
言鋮帶着冰冷的面孔走出店,一邊開車,一邊問工作的事,人忙起來,纔不會胡思亂想,又或者追憶什麼。突然看見她,微笑的樣子,似乎在自言自語,沉默的人都喜歡這樣嗎?還是隻在自己面前沉默,藏着自己。
蘇梓晴忽然聽到車子的鳴響,聽到腳步聲走來,“汪汪汪”絲絲瞬間狂叫起來。
“去哪裏,我送你。”
這時一陣晚涼的風吹來,攜着他獨有的味道,呼出溫熱的氣息撫上臉來,不溫不冷的話,心竟然躁動了。
蘇梓晴發現初心萌動原來還在,過去冰冷的他,讓人害怕,現在一點溫柔的關心就把心撥撩得像亂撞的小鹿,毫無抵抗之力。
“哪裏?”
“帝園西苑,哦…不用了,我打車…”
“剛好,上車。”
蘇梓晴聽到言鋮命令似的口吻,不容別人拒絕,想了幾分鐘,他也沉默的等待着。
言鋮打開車門,等着蘇梓晴進去,嗯?突然伸手極快的擋住門頂,避免了她額頭的碰撞,關好了門。
“汪汪汪”蘇梓晴聽到後面絲絲的叫聲,絲絲在後面,我坐在副駕上了,他不是不喜生人靠近嗎?
“汪汪汪”“絲絲,安靜點。”蘇梓晴聽到絲絲叫喊的意思,臉色更加紅了,只希望晚上黑他看不見。
“你額間很熱,沒事吧?”言鋮慢慢啓動着車子,平靜的問着。
“沒事。”蘇梓晴聽着他平靜的話,心卻平靜不下來,他突如其來的好心,就像回到當年的同桌。
曾經的青春時光,他常常能帶來快樂,念想着,思念着他就感到由衷的開心,因爲心裏住着一個人,去到哪了都感覺不到孤獨。因爲同桌的他,拌嘴吵架時,卻說不出一句他的壞話,只能沉默的生悶氣,而不久氣就消了。
記得有一次班主任生日,班裏偷偷給班主任過,申請了食堂三樓。而言鋮出主意讓班裏幾個大個子男生晚修偷襲老師,一路把班主任扛了過來,看到慌張失措後又見到夜裏驚喜的班主任,表情好像都能做一系列的表情包了。
黑夜裏點着燭光,帶着氣球冠帽的他,作爲班長,捧着蛋糕,唱着生日歌,我們瞬間圍擁着班主任,笑臉相迎着老師,餘音迴響着歌聲,是我們在祝福歌唱,慶幸有他,此刻我們都很快樂。
而蘇梓晴的目光投向的始終是言鋮,因爲有他,有一個好班長。黑夜裏笑着的他,露出潔白如雪般的牙齒,目光炯炯,就像黑夜裏燦爛的太陽,溫暖如春風。
作爲同桌的他,本來就愛嬉鬧,身邊總是縈繞着快樂的氛圍,讓人忍不住觸近他。有一次下午我們有體育課後,言鋮大汗淋漓的回來,穿着綠色t恤,一副暢快的樣子,耳鬢間蔓溼滾落着汗滴,意外看見衣服上有個洞,手禁不住撮了一下,第一次零距離的觸到了他,似乎不在意,沒有言語。
而蘇梓晴競然當他默認了,殊不知,有些東西一染便成癮,不知不覺的墮落在他謎一樣炫彩的魅力裏,深陷不可自拔。
漸漸熟悉的他們,卻不知有種東西早在心裏根深萌芽了。一個月放兩天的假裏,心裏競然產生了不捨,時不時念着他的模樣,慌了。當有一次,蘇梓晴站在升旗臺上看班裏比賽時,言鋮嚇唬的想把自己推下去,而雙手下意識的抱住了他的腰,健碩而偏瘦的腰,再次觸碰的瞬間,氣息籠罩一顆沉醉的心,原來抱着男生的腰有如此的安全感,有一種抱住便不想放開了。
喜歡一個人,距離從來不是可控的,身心會不由己的靠近他,直到有一天傷痕累累邁不起腳步走近,便只能遙望他的影子,漸行漸遠。
內心深埋的喜歡種子就慢慢蛻變成相思豆佈滿情荒的世界,落盡無聲無息的念與痛。欲思不盡,待片許芳菲盡成埃,織得一縷一絲染成灰。
在蘇梓晴走過的二十幾年裏,因爲遇見他,讓自己的喜歡和愛不願將就,不知不覺的他已經深入骨髓,彷彿他的隻言片語稍有帶刺,就足夠讓自己傷一陣子。
“到了。”言鋮眼眸看着她的側臉,發什麼呆?不是看不見嗎?望着窗外做什麼?
蘇梓晴聽到言鋮的咳聲才轉醒回神,露出尷尬的淺笑,慌忙的下車,“額……謝謝!”額頭突然又撞到了,疼痛得驚呼,回頭說了聲謝謝。
“嗯”言鋮嘴角不由的勾出一絲笑意,爲什麼之前沉默緘語,因爲陌生?對了,她看不見,怕是不知道中午下午見過。
蘇梓晴不知道的是,原以爲快忘記的模糊記憶,因爲他的到來,又清清楚楚的回來了。他第一次送自己回家,內心早已竊喜,不知西東了,臉上微紅的掛着真心的淺笑。
一年多來的第一次放開真心的笑,只因爲他。蘇梓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他早已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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