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琉要窒息了,一時間不敢呼吸。

    他不會……把她認出來了吧。

    “什麼故人,我竟有幸和太子的故人有幾分相似?”顧琉面上裝得沉着淡定,風輕雲淡地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戰俞南斂了斂眸,似是想起了些傷心往事,但那悲苦的神情也只是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不過是有着幾面之緣的故人罷了,不值得一提。”短暫的傷神之後,他爲渣男語錄庫新添了一句“至理名言”。

    顧琉臉上的肌肉一僵,一時間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了。

    幾面之緣的故人?

    和着鍾凜和他從小玩到大,爲他守國征戰沙場,即便深陷戰爭稍有不慎就會客死他鄉,她還是時常於戰俞南來往書信,那些書信中你儂我儂的甜言蜜語,叫狗吃了?

    十幾年的感情,最後竟然成了口中的幾面之緣。

    顧琉沒由來的覺得心慌氣悶,她不動聲色地順了口氣,又拾起了溫柔的笑容。

    “你是哪家的女兒隨父親進宮麼?”戰俞南見她不言不語,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眼,眉眼綻開點點笑意,邊說着還伸手指了一下,示意她隨自己去湖中亭逛逛。

    說到這兒,顧琉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失了,她二話不說就抓住了戰俞南的衣袖,在男人震驚的眼神中跪了下來。

    石子都很硬,硌得她膝蓋生疼。

    她忍着膝蓋處傳來的鑽心的痛意,無需醞釀,眼淚便溢滿了眼眶。

    “太子……你救救我吧,我不是哪家大人的女兒,我是王爺戰痕的妻子……”

    顧琉像模像樣的抹着眼淚,說着話都快要泣不成聲了,戰俞南一臉懵地看着她的動作,口中喃喃自語道:“你說的是皇叔?”

    幾日前戰痕大婚,整個京城都知曉,他又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知道這件事,正是因爲知道,他眸中升起的火花漸漸熄了下來。

    “你竟是那位異域來京的王妃……”

    顧琉聞聲擡頭,臉上早已經流滿了淚,她細眉微蹙緊咬下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爲了拿下戰俞南,今天只能先對不起一下她的寶貝老公了。

    “我並非自願來京的,我自小生在嶺南,那雖常年戰亂敵軍侵擾,但我家人全都在那兒,日子過得也不算清苦……”

    “可王爺見過我之後,執意要帶我回京,讓我與爹孃兄妹相隔兩地,自從來了京城我便日日思鄉,奈何王爺並不把我放在心上……”

    她啞着嗓子哭訴,一字一句都形容得無比認真,單看她悲痛欲絕的樣子,好像是被山大王強搶的善良民女一般。

    “竟有此事?”

    戰俞南上鉤,沒有絲毫懷疑地將她扶了起來。

    “我可是聽聞坊間傳說,是你救了皇叔,與他兩情相悅,怎麼如今你倒哭訴起來了?”

    顧琉擡眸看了看他,淚水順勢滑下,“這坊間故事是王府傳出去的,可這前半句雖然是真,後半句卻是假……”

    “我是救了戰痕一命,但我有婚約在身,早就與心上良人定下終身,誰知我心善救了戰痕,卻與心上人兩地分居,再無相見之日。”

    現編的話機關槍一樣往外發射,顧琉編的起勁兒,戰俞南聽得也帶勁,加上顧琉那軟軟糯糯的性子,梨花帶雨的哭戲,沒廢多大功夫便讓戰俞南忘乎所以,心嚮往之了。

    “你與我素未謀面,爲何告訴我這般私密之事?戰痕是我皇叔,你就不怕我將這些如實說與他聽?”

    戰俞南將她攬到身前,從袖口取了一個靛藍色的帕子,替她沾了沾眼淚。

    顧琉心下一喜,當即握住了他的手。

    “不瞞殿下說,我思家心切鬱鬱寡歡,王府戒嚴,我連赴死都難如登天,今日隨他來皇宮,我便不知不覺來到了這御花園,瞧見着湖,一時起了赴死的念頭……”

    “是殿下相救,纔不至讓我污了這靜心湖。”

    “您說我像您一位故人,我又何嘗不是,方纔瞧見您匆匆過來,竟彷彿恍惚間看到了我心上良人,神志不清說了這一番話……”

    顧琉緊握着他的手,透過帕子能真切地感覺到他手上的溫度,一番話講的無比情真意切,比那葬花的黛玉還要嬌柔幾分。

    紅紅的眼圈,晶瑩的淚珠,叫誰看了不心疼?

    “戰俞南對宿主的好感度已經達到99+峯值了!”系統適時提醒,惹得顧琉有些分神。

    “99+?怎麼這麼低?我費了這麼大的勁兒才99+?”顧琉感覺自己頭上被澆了一盆冷水,演戲的熱情都被澆沒了。

    系統察覺到她的怒氣值正在上升,趕忙截止道,“戰俞南是普通人,不是男主,普通人對宿主的好感度最多隻能到99+,這已經是最高的數值了!”

    它練嘴皮子似的快速說完,顧琉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以後有屁早點放,憋着對身體不好。”

    顧琉回神對上戰俞南的眼神,明亮的眼睛彷彿會傳情一般,給他傳遞着心動信號。

    “殿下,我不想回那個戒備森嚴的王府了。”她抽泣一下,沒等戰俞南迴話,便撞進了他的懷裏。

    那一刻,顧琉不止一陣陣泛着噁心,還承受着深深地罪惡感。

    “都怪系統,都怪系統,我是爲了完成任務不得不這樣做的,我不是故意的,戰痕你不要怪我。”顧琉唸經似的把這話默唸了幾遍,才重新放平了心態。

    戰俞南是個男人,還是個喜歡這種溫柔又造作女人的男人,自然禁不起她這一番折騰,見她躲在自己懷裏哭,也顧不上兩人差着輩分了,上手撫了撫她的背。

    觸電一般,顧琉條件反射似的顫了一下。

    緊接着,下一招,欲擒故縱。

    顧琉不情不願地推開了他,在距他半步地位置抹了抹眼淚,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

    “是我無心多言了,殿下莫要怪罪,我既嫁入王府,就該盡王妃之責,不該多言……”

    該出手時就出手,該撤退就要撤退,顧琉深諳其中道理。

    她緩緩擡眸,將手中的藍色帕子遞了過去,“希望殿下能一切安好,若有機會,蕪霜自會拜訪道謝。”

    顧琉是在戰俞南留戀的目光中離開的,那眼神彷彿拉了絲一般粘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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