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宇垂着頭,臉上的表情不變,沒畏懼,也沒有惶恐。

    他甚至還勾了下嘴脣,“下官自然沒有那麼優秀,她許是喝醉了,耍酒瘋,再者……女子心,海心針,下官也實在不知她是唱得哪一齣。”

    他又看向趙石磊,“不如趙大人找到她的時候,好好詢問一下,也好爲下官解個惑。”

    太妃眸子一縮,這個李書宇還真是油鹽不進的東西,他這是看準了趙石磊找不到蘇思思,乾脆一推六二五,反正人找不到,就都由他說了算。

    趙石磊道:“陛下,既是如此,雙方各執一詞,不如就讓臣立案,好好查一查。”

    李樹朝心頭一跳,或是不立案,他押着兒子給北離王府認錯,哪怕是跪下也成,只要讓太妃和雲景消氣就好,再加上自己女兒的枕邊風,用不了多久就能大事化小。

    可如果一旦立了案,趙石磊別看只是個京兆府,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看看邱尚書府現在的光景,看看邱城現在的下場就知道。

    他上前一步正欲開口,雲景又道:“陛下,臣也覺得應該查一查,我娘子好好的去他們家做客,出來就傷了,只說喝醉了酒是誤會,反正我是不能嚥下這口氣。想要和趙大人一起查,要搜一搜李府!”

    “搜府?”顧西宸眸色微深。

    “正是,”太妃接過話道,“陛下,南衣是我認準了的準兒媳,不日便將大婚,那就是我北離王府的人,李家想着三言兩語藉着個什麼酒醉就混過去,那未免也太小瞧我們了。”

    太妃哼了一聲,眼睛看着李樹朝,緩緩道:“若是老王爺還在,豈容旁人如此囂張!”

    李樹朝臉上臊得通紅,太妃所說不假,別說以前老王爺在的時候,就算是現在,老王爺的部下也都不把他這個大將軍看在眼中。

    他這個大將軍現如今的確風中,但要看在誰的面前。

    北離王府的那些舊部,現在都在邊關駐守,根本不願意回京,他們都是自請留在那裏,無重要事情,無詔也不回京。

    但李樹朝心裏清楚,即便是現在的雲景傻了癡了,在那些面前,也比他這個大將軍有分量得多。

    李樹朝心裏千迴百轉,尷尬的笑了笑,“太妃,趙大人,若說搜府,會不會太嚴重了?我府中……”

    “你府中有鬼!”雲景大聲打斷。

    顧西宸一怔,“王爺,此話怎麼講?”

    雲景拱手道:“陛下,他們府中設有陣法,還有薄甲兵,京城中的官員府邸中,哪家有陣法?”

    聽到他說陣法二字,李書宇面無表情的臉微變,偏頭看了看他。

    雲景掃了他一眼,“難道本王說得不對?李書宇,你敢說沒有嗎?”

    李書宇的掌心微潮,想起那天撿到的那枚珍珠,現在應該是有了主意。?

    雲景,居然曾經夜探過他們李府。

    李樹朝一頭的霧水,“陣法?什麼陣法?王爺莫要說笑了。”

    “本王哪有閒心和你說笑!”雲景指指自己的臉,“本王嚴肅得很!”

    雲景說到這裏,突然出掌,直奔李書宇的胸口,這一下來得太快,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李書宇的臉色變了變,後退了幾步微微側身,但他也沒再躲,咬着牙硬受了雲景這一下。

    “啪!”一聲,李書宇被打得摔倒在地,頭一歪,吐出一口血來。

    雲景收了掌,眼睛盯着李書宇,眼神中閃過疑惑。

    李樹朝大驚,急忙跑過去扶兒子,“書宇,你怎麼樣?”

    李書宇臉色蒼白,搖搖頭,聲音艱澀的說道:“沒,沒事。”

    李樹朝腦門上的青筋也迸起來,拼命壓制怒氣,“王爺,這是何意?當着陛下的面行兇嗎!”

    雲景看着李書宇,哼了一聲,“你還真會裝。”

    李書宇咳嗽幾聲,捂着胸口道:“王爺氣可消了?”

    “消氣?一掌?”雲景不以爲然,“怎麼可能?你所受的不及我娘子的萬分之一!”

    “王爺,”顧西宸沉聲道,“好了,切莫再動手!”

    雲景怒道:“陛下有所不知,這個傢伙厲害着,他現在都是裝的,他剛剛明明躲得開,在他們家的時候,他那一擡輕鬆用得極其出色!”

    他這麼一說,趙石磊也想起來了,的確,當時混亂,他又是個文官,並沒有太注意這方面的事,現在一回想,可不就是?

    當時的李書宇可不是這麼脆弱!

    思及此,他再看向李書宇的時候,心裏更多了幾分審視。

    “陛下,”趙石磊再次跪倒,“臣請旨,搜查李府,若是搜不出什麼,臣願意以頭上烏紗作抵!還請陛下恩准。”

    雲景也行了禮,“陛下,我也要一同去搜,若是什麼也搜不到,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太妃也站起來行禮,“求陛下恩准。”

    三個人同時請旨,顧西宸也有些動搖,他當然也是有私心的。

    李樹朝現在坐大,做爲君王來說,有必要打壓一下他的氣焰,讓他也知道一下,他手中的軍權不過是君王給他的,想收便收,想治也能治得了他。

    顧西宸剛準備點頭同意,不遠處有環佩叮噹,“陛下!”

    一聽這聲音,不用看,顧西宸也知道是誰來了。

    李樹朝心中大喜,臉上卻誠惶誠恐,恭敬的行了禮道:“參見貴妃娘娘。”

    女兒一來,他們就是三對三,皇帝再怎麼着也得顧念一下吧。

    可他卻不曾料到,李貴妃一到,皇帝的臉色反而沉了幾分。

    李貴妃也沒有靠得太前,行了禮道:“陛下。”

    李貴妃看着顧西宸的臉,心裏十分不是滋味,明明之前恩寵都是她的,突然之前一切就都發生了變化。

    她身上莫名其妙的臭氣,突然殺出來的虞美人,還有被奪走的水榭小築,都讓她心頭火氣大漲。

    可她現在卻無計可施,只能一方面裝着溫柔大方懂事,一方面儘快解決身上的臭味問題。

    本想治好了再尋思一個妙法,重新回到顧西宸的眼中,可誰料想,突然聽聞父親和兄弟被詔入宮,北離王府和京兆府把他們李家告了。

    這她哪還能坐得住?

    當即收拾了一下,渾身灑滿香粉便來了。

    顧西宸也沒有太給她難堪,擡了擡手道:“起來吧。”

    “臣妾不敢起,”李貴妃委屈道,“書宇犯下大錯,臣妾身爲姐姐,也該受罰。”

    太妃看多了這種哭哭啼啼的裝可憐,惺惺作態。

    她低笑道:“貴妃娘娘也知道自家兄弟犯了錯,若是別的,也就能當做家事,關起門來說說,但現在京兆府插手立案,那就不一樣了,貴妃娘娘是不是該避避嫌?”

    李貴妃一噎,又轉向太妃,話未出口,太妃冷然道:“貴妃可別跪本太妃,本太妃當不起你這一跪,你現在是代管六宮,身份尊貴。”

    聽到“代管六宮”四個字,顧西宸的心尖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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