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菲拉一來,一定會和王妃對上。
王妃不知道菲拉和度拙的關係,可是菲拉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
有誰會甘願,看着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被其它的女人穩穩坐着,不但坐着,還對她百般輕蔑,不理不睬?
這種無形箭,最是傷人不過。
三小姐坐在不遠處,雙手交疊,姿態優雅的看戲。
果然,菲拉一聽到王妃問她要用死法,當即就炸了。
腦子裏如同被炸空,理智什麼的,早就化成飛煙。
菲拉眼睛盯着王妃,她身材高挑,比王妃還要高上一點,氣勢也陡然變得逼人。
“逼我死?憑你嗎?你算什麼東西?!庶出的賤人!生了兒子又如何?你生的兒子愚笨至極,能有什麼出息?實話告訴你,我也是有兒子的。”
她上前一步,聲音如同惡魔低語,在王妃耳邊道:“也是王爺的。”
這下,輪到王妃腦子裏轟然炸響。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住菲拉,眼中菲拉這張妖豔的臉,如同一隻巨大的彩色的帶毒的蝴蝶,在她腦子裏不斷的轉來轉去。
菲拉的話每個字都像帶着劇毒,釘入她的耳朵。
她有一瞬間的放空,靈魂都出了竅。
“你、說、什、麼?”半晌,她咬着後槽牙,一字字重複。
菲拉心裏得意暢快至極,又俯首重複,“我說,我和王爺有一個兒子,你不知道嗎?哎呀,我忘了,這種事情,他怎麼會告訴你呢?你這麼蠢,這麼醜,生的兒子也蠢得要死,巴歷那種人,居然也能做世子?哈哈……”
她得意的大笑,她已經憋屈得太久了!
每次看到王妃,心裏嫉妒的都要滴血!她哪裏不如這個女人了?偏偏只能忍着讓着,什麼也不能說,看着這個女人享盡榮光幸福!
如今看到她臉色灰敗的模樣,菲拉覺得自己多年的怨氣總算是出來了!
她的笑容還未退去,王妃突然低低笑了一聲,臉上的笑意陰冷惡毒,語氣幽幽,“你說的是雷塔嗎?”
菲拉臉上的笑容一僵,心底那股子不安再次涌來,她強按捺住,“你想說什麼?”
“我警告你,你不要動雷塔,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王爺也不會輕饒了你!”
王妃突然捂着嘴,尖聲笑起來,笑得臉淚都要流出來了。
菲拉眯着眼睛,“你笑什麼!”
王妃回頭看了看那些貴婦小姐,“你們都說說,這幾日都城中發生的趣事!對了,那位夫人,你不是和烈霍的夫人交好嗎?她兒子的喪事辦完了嗎?”
那位突然被點名的夫人嚇了一跳,她們都站在後面,根本沒有聽到王妃和菲拉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這倆人一會兒發怒一會兒發笑的是在幹什麼。
現在又突然說起烈霍家的事,這是怎麼了?
她一愣的功夫,王妃有些不耐煩,“快說呀,問你呢!”
“回……王妃的話,烈霍大人家的喪事昨天辦完了,兇手被正法,他也就讓他的兒子……”
她話沒說完,王妃回頭衝着菲拉一挑眉,語氣表情極盡諷刺,“聽見了嗎?兇手……已經被正、法、了。”
菲拉猶如被當頭棒喝,這一棒子被揍得有些結實,她腦瓜子裏嗡嗡的,身子晃了晃,感覺眼前一黑。
身邊的嬤嬤急忙扶住她,“主子,您沒事吧……”
菲拉說不出話,只覺得喉嚨一股子腥甜,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
正法?正法……
雷塔被正法?
她的兒子……死了?!
不,這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和她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王妃看着她蒼白的臉,心裏得意無比。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趟進宮,她最想查到的,就是這個和度拙苟且的女人,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快就按捺不住自己跳出來!
真是……大快人心!
三小姐在一旁瞧着,她雖然聽不見這兩個女人說了什麼,但看錶現也知道,菲拉是知道事情真相了。
行了,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互相捅破,又不干她的事。
圓滿。
她目光掠向四周,瞧見遠遠的過來一支隊伍,想必是蘇南衣快到了。
她緩緩起身,嘴角勾出一絲笑。
菲拉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她無法從得知雷塔死亡的消息中回神。
怎麼也無法相信。
王妃得意又陰冷的笑,再次壓低聲音,“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報應。你這個做母親的極盡放蕩,做下這等卑劣不要臉的事,生出那樣的兒子也是活該,居然在青樓和別人爭風喫醋,致人死亡,這不是報應這是什麼?
虧你整天還花枝招展,你兒子的屍體都涼了呢!對了,實話告訴你,你兒子死之前,我還讓我兒子去牢裏看過他叫,告訴他王爺是他的親生父親,你猜,他知道了這些,而王爺卻不救他,他心裏會怎麼想?
王爺說了呢,這樣的兒子,救來有什麼用?這些年也替他擦過不少屁股,現在死了,也是省心,省得以後再添麻煩了呢。”
菲拉忍了許久的那口血終於吐出來,“噗”一聲血色飛濺。
王妃側身避開,臉上笑容毒辣。
嬤嬤急忙扶住菲拉,驚叫聲四起,“主子,主子!”
菲拉暈過去,不醒人事。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騷亂四起。
恰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高呼,“大巫醫到!”
王妃哼了一聲,鄙夷的看看菲拉,對衆位貴婦小姐道:“大巫醫到了,諸位,跟本王妃一同出去迎接吧!”
菲拉醒不了,自然是不能參加了,她身邊的人只好又把她擡了回去。
蘇南衣察覺到這邊的異樣,看了一眼三小姐,三小姐悄悄打了一個手勢。
蘇南衣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在衆人的注視中,緩步上了高臺。
思格蘭跟在她的身側,心裏好奇又緊張,本來擔心這麼多人注視着,萬一被人家看出破綻什麼的,結果上來才發現,這些人都低着頭,根本不敢看她們。
她心裏暗喜,一下子就放鬆了。
蘇南衣中裏唸唸有詞,眼睛微垂,冷眼瞧着,地上的人分成了兩個陣營。
一個是由度拙帶領的官員,一個是由王妃帶領的女眷。
這麼瞧着,倒真像是度拙一家獨大了。
不過,蘇南衣也不難發現,度拙帶領的官員隊伍中,其實也並非全聽他的。
至少烈霍就和他涇渭分明,還有那些支持墨鐸的。
看來,度拙也並非就得盡了人心。
蘇南衣面具下的臉,嘴脣微勾,晃動手裏的手杖,鈴聲響起,叮鈴鈴飄出很遠。
在地上跪着的人,渾身微微一震,似乎那些縹緲的鈴聲是從遙遠的天際而來,帶着神明的指示,洗禮他們的靈魂。
他們的頭垂得更低,雙手放在地上,額頭抵住手背,看起來無比虔誠。
蘇南衣高舉着手杖,晃了三晃。
這是一個信號,在暗中的一個人看到這個信號,按捺住心裏的激動,迅速奔向宮殿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