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香港,典揚便到律師行辦手續,把兩人聯名持有的物業、銀行存款,統統轉到恩容名下。

    恩容知道了,跑到她跟前:“你這是什麼意思?”

    典揚垂下眼睛:“分手費。”

    “我不需要。”

    “這是小小心意,謝謝你曾經給我這麼美好的時光。”

    恩容咬着脣,默不作聲。

    “我把手尾交代清楚,便會離開公司。”

    “不能留下來麼?公還公,私還私。”

    典揚苦笑:“何必爲難大家?”

    恩容扶着椅背。

    “我們----”典揚輕聲說:“永遠都是好朋友,將來要是遇到什麼問題,請不要忘記我。”

    恩容眼睛一眨,眼淚便落在手背上。

    “保重!”

    她們分手的消息傳開來,在友儕間炸開了鍋。

    ----她們一直是別人眼中的模範情侶,惹人豔羨。

    因爲提出分手的是典揚,所以成了衆矢之的。

    “恩容跟了你五年,陪你捱生捱死,即使沒有愛了,還有恩吧?你居然一下子便甩掉她……”

    “聽說你的新歡只有二十歲,這些小女孩有什麼本心?只怕你的報應近在眼前……”

    “這麼好的女人,你也不懂珍惜,將來一定會後悔莫及……”

    更有甚者:“像你這種寡情薄倖的人,還有什麼人格可言?我們絕交吧!”

    典揚默默承受着千夫所指,沒哼半句。

    典揚背起行囊,到歐洲散心。

    半年後,她回到香港,找了間小房子,一份簡單的工作。

    除了好朋友小霜,她沒有和以前的朋友聯絡,也沒有刻意去打探恩容的消息。

    ----就讓她和她清清靜靜過日子吧!

    典揚的日子過得清靜,甚至是過了頭----她發覺自己完全沒有性需要。

    不管是看色/情電影,情/欲小說,還是遇到了性感迷人的女人,典揚還是心如止水,波瀾不興。

    ----不會是突然轉向了吧?

    典揚放心不下,在網上找了好一些美男裸男的視頻。

    還是引不起絲毫興趣。

    想來是,典揚的心給自我閹割了。

    典揚有點害怕,想着自己才三十歲,還有幾十年的路要走,難道下半輩子也要這樣半死不活?

    終於,小霜把自己的表姨介紹給典揚----吳博士,資深心理治療師。

    吳博士問了典揚一個問題:“對你個人來說,性和愛,那一樣更重要?”

    “一樣重要吧!”

    “那我們換一個說法,你可以接受和一個不太愛,甚至是不愛的人親熱嗎?”

    “不成。”典揚搖搖頭:“這和動物無異。完了,只會更加空虛。”?

    “那你可以接受帕拉圖式的戀愛麼?”

    典揚咬着脣:“也不可以,這代表雙方對這份愛有保留,也不算是真正完整的愛情。”

    “水/乳/交/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卻是可遇不可求。”吳博士微笑:“不能稍微張就一下麼?”

    典揚想着想着,不由怔怔的落下淚來。

    吳博士安靜地看她哭。

    典揚每星期見吳博士一次,每次四十五分鐘。

    典揚把自己的故事一點一點地告訴她,說到傷心處,總是忍不住哭起來。

    這天,吳博士把空椅放在典揚前面,叫她想象着眼前人,把心裏想說的話說出來。

    ----你好嗎?她待你好嗎?

    ----曾經,我們這樣相愛,要不是我傷透了你的心,你又怎會愛上她?說到底,我是這段情的真正凶手……

    ----請你好好過日子,希望你偶爾想起我,都是一些美麗的回憶,不好的,難過的,都忘了吧……

    診療時間完畢,典揚發現臉上化妝早給眼淚糊掉,簡直不成樣子,便到洗手間去整理一番。

    是眼花嗎?爲什麼會出現這麼熟悉的背影?典揚擦擦眼睛,卻已失去了那人的影蹤。

    是太想念她了吧?典揚苦笑搖頭。

    過了三個月。

    吳博士跟典揚說:“你的進展停滯不前,可能要試試別的診治方法。”

    “我覺得已好了很多,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也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

    “光是反反覆覆想着以前的事,對你沒有多大用處,我有更適合你的法子。”吳博士頓了一頓:“這是違反專業守則的,不過我也快要退休,也就沒這麼多顧忌了!最重要的是可以幫助你。”

    典揚聽她說得這麼嚴重,心裏感動之餘,也不禁緊張起來。

    吳博士讓典揚躺在沙發上,然後把一隻CD放到電腦裏。

    輕柔悠揚的小提琴樂曲響起。

    動聽是動聽,但聽了十分鐘,還是這音樂。

    典揚搔搔頭,只覺得莫名其妙,聽小提琴可以幫助自己麼?

    吳博士示意她留心聽下去。

    典揚仔細一聽,便發覺到有些奇怪的聲音夾雜其中,像是呼吸聲,像是抽噎,更像是嗚咽。

    終於,有一把輕如蟻語的女聲傳出來。

    ----這聲音,典揚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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