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頰憋得通紅,一雙眼暴凸,眼球裏倒映的滿滿都是那個巧笑倩兮的女人!
她雙手在身側握緊成拳,張着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終於,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左腳往前挪了一步。
就在她緊接着要挪第二步的時候,身邊男人的一句輕喚,讓她如被雷劈了第二次!
“小姨。”
霍非遇叫眼前的女人……小姨!
是幻聽嗎?
聶桑抒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向霍非遇,看着男人冷峻的側臉,看着他張合的薄脣,脣齒摩擦,吐出的字分明是——
小姨……
不可能……抱走她孩子的女人怎麼可能是霍非遇小姨?!
霍非遇也在這時轉頭看向聶桑抒,見她如此表情,心內疑惑。
怎麼回事?
她怎麼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
是因爲見到他的小姨,所以緊張?
這一刻,聶桑抒只覺天旋地轉,腦袋發矇,耳邊“嗡嗡”作響!
她身體一個搖晃,差點站不穩,還好霍非遇及時扶住她的肩膀,緊接着男人沉聲問道:“你怎麼了?”
“非遇,是她吧?”
霍漣湫邁步走近,站在聶桑抒面前,她彷彿沒看見聶桑抒難看至極的臉色,親密的拉住對方的手,微笑道:“是你的妻子,對吧?”
霍非遇“嗯”了聲,順勢攬住聶桑抒的肩,“是她。”
說着,他加緊幾分手下的力道,沉聲說:“叫人,你的禮貌呢。”
“……”
聶桑抒張不開嘴,被霍漣湫握着的那隻手正以肉眼可見的頻率發着抖。
霍非遇擰眉,眼底閃過不悅,對聶桑抒的表現十分不滿。
有必要緊張成這樣嗎?
霍漣湫笑着輕聲道:“你不要嚇到她。”
她凝着聶桑抒,儼然一副慈愛長輩的模樣:“你叫桑抒是吧?我是非遇的小姨,你也應該叫我小姨。”
“媽咪。”
這邊,童童擔心的喊了聲,抱住聶桑抒的腿,仰起臉問她:“媽咪,你沒事吧?”
聶桑抒嚥了口唾沫,嗓子眼生疼,她顫抖着把自己的手從霍漣湫的手裏抽出來,聲音沙啞的像是破掉的鼓,“對不起,洗手間在哪兒?”
“要去洗手間是嗎?來,跟我來。”
霍漣湫再次伸手拉住她的手,“在這邊,我帶你去。”
腳下一個遲鈍,聶桑抒咬緊後槽牙,到底跟着霍漣湫去了。
她們一走,童童便問霍非遇,“爸爸,媽咪怎麼了啊?她哪裏不舒服嗎?”
霍非遇眸色輕睞,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霍漣湫推開一樓客房的浴室門,側過身微笑對聶桑抒說:“這裏。”
聶桑抒低頭衝進去,站在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洗手。
她手心裏全是黏膩膩的汗,額頭也在往外滲汗珠,順着臉頰流下來。
霍漣湫背靠着浴室門,抱着胳膊看她低着頭洗手。
安靜的空間中,只有嘩啦啦的水流聲。
聶桑抒用力的揉搓着雙手,沒一會兒就把自己的手搓的發紅。
偏頭看了眼房門,確定沒人,霍漣湫走進來,將浴室門帶上。
“砰”一聲,關門的聲音震得聶桑抒身體抖了下。
她依舊沒有停止洗手的動作,頭也沒擡,視線緊盯的,只有自己跟前的方寸之間。
橫裏一隻手伸過來,關掉了水龍頭。
與此同時,聶桑抒揉搓手的動作也跟着停下來。
她雙手交扣在一起,手還伸在水龍頭的正下方,沒有移動。
幾秒後,剛纔關水的那隻手遞來一塊毛巾,手的主人聲音輕緩:“擦一下吧。”
好半響,聶桑抒才伸手接過毛巾,卻捏在手裏沒有用。
霍漣湫歪頭打量她,嘆息一聲,“你是不是有點太緊張了?也是,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你會緊張也難免。”
“第一次見面?”
聶桑抒喃喃,緩慢的擡起頭看向霍漣湫。
她的目光沒有焦距,像是在看着霍漣湫,又像是在看着別的什麼。
“我們真的是,真的是第一次見面嗎?”
“不然呢?”霍漣湫笑意不變,反問道:“難道你之前見過我?”
貝齒咬緊下脣,聶桑抒打了個冷戰,攥緊了手裏的毛巾,目光開始聚焦,“我見過你。”
“哦?”
聞言,霍漣湫饒有興致的挑眉,含笑問道:“什麼時候?”
只是她雖然笑着,但只要仔細看,就能看出來,她的笑意不達眼底,甚至眼底還帶着些許冰冷。
深吸口氣,聶桑抒一字一頓,“幾天前,在林格大街。”
“林格大街?對,我確實去過,還不小心遇到了個小事故。”霍漣湫頓了下,“那我們還挺有緣的……先出去吧,非遇和童童還在外面,我們進來這麼久,他們該等着急了。”
說着,霍漣湫便邁步走向浴室門。
就在她握上門把手要打開門時,聶桑抒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有一次。”
霍漣湫手一頓,沒有回頭,但表情已經全然沉下來。
“是嗎?”
“是,還有。”聶桑抒把毛巾扔進洗手池裏,往前走了兩步,站定在霍漣湫身後,“三年前,我們還見過不是嗎?”
“三年前?我們見過嗎?在哪兒?”
“三年前,襄城慄縣,一家診所的手術室裏。”
聶桑抒將時間地點說的十分清晰,每個字都透着堅定。
“襄城慄縣?”霍漣湫轉過身,看着聶桑抒,神情沒有一點破綻,“手術室?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我沒認錯!”聶桑抒瞪大眼睛,突然激動,“我沒認錯,是你!就是你抱走了我剛出生的孩子!”
“呵。”霍漣湫笑出聲,擡手捂住嘴,她輕咳一聲,“抱歉,我只是覺得……嗯,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記得我們三年前見過……好了,我們先出去吧。”
霍漣湫伸手打開門,邁步走出去——
“你別走!”
聶桑抒追出來,幾步攔到霍漣湫身前,“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帶到哪兒去了!”
“什麼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霍漣湫語氣染上不耐,看向聶桑抒身後背對着的房門,“非遇和童童就在外面,你這樣會驚動他們的。”
驚動……
可眼下的聶桑抒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她找了這女人三年,三年啊!
每天每夜,她無時不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聶桑抒猛地握住霍漣湫的雙肩,恨不得將她撕碎的模樣。
正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霍非遇低沉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