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香手札 >第一百章 木筆擱
    打開《鑑略》,小書生拿起炸了毛的毛筆,沾上了一點臭墨汁,開始在一張發黃的紙上寫了起來,頓時屋內那個墨“香”啊,酸爽!

    紙已經反覆用了很多次,小書生元景皓翻到背面接着寫着,真的是聚精會神,他剛吃了窩頭,絲毫沒有因爲這個墨“香”影響自己的胃口。

    沉香沮喪地躺在角落裏聞着這墨“香”欲嘔,但心情不好,也就連嘔吐的心思都沒了:“這個書呆子,什麼也不懂,真是呆瓜!”

    小書生景皓寫了一陣,準備放下筆去拿書,他將那炸了毛的筆放在了桌角,沒想到沒放穩就從桌上滾落了下來,毛筆大頭朝下掉了下來,頓時掉在地上筆頭摔成了一朵花。

    小書生急忙過來搶救,看見那花狀的筆頭,唉嘆一聲:“筆啊筆,你跟隨我多年,也是吃盡了苦頭,到頭來,連個筆擱也沒有,讓你再一次摔了跟頭,抱歉抱歉!小生對不住您了!”

    說完就對着開花的毛筆鞠了個躬!

    剛彎下腰小書生就像被人按了暫停鍵那樣停住了,僵在了那裏,身體對摺,頭髮都倒披了下來。

    沉香以爲這個書生是被人定了身,正待找是誰時,書生緩緩擡起了頭,眼睛看向角落裏的沉香,四目相對,款款深情!

    當然沒有四目,但書生也是將深情的眼光投向了角落裏獨自哀嘆的沉香,那眼神就像許久未見再次重逢的老友。

    沉香一激靈:“怎麼了?這是又想起我了嗎?”

    書生笑逐顏開,小心地爬過阻擋他的千柴萬木,將沉香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仔細端詳。

    沉香的體態凹凸有致,儼然一個“山“字形,看來小書生準備“廢物利用”將沉香變成一個天然的筆擱,做爲一個筆擱沉香顯得大了些,但還是比較合適的,算得上這一書桌上最好的陳設了。

    沉香剛還高興得意了一秒,隨後看到那隻炸得像朵花的毛筆蘸滿了臭墨就向她的肩頭恬不知恥地靠來。

    “天啊,誰不知我是一塊價值不菲的沉香啊,現如今流落至此,卻你這一個窮酸書生侮辱,讓我給你那臭魚一般的毛筆當筆擱?你想氣死我嗎?”

    沉香哀嘆自己的不幸,知道自己無能爲力,只好安慰自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行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不管怎樣,我總算逃離了被火吞噬的命運,站在了高處,這總歸是一件好事,臭一些就臭一些吧!”

    小書生端詳了沉香許久,又把她放在桌上比劃着,在他眼裏,這塊木柴呈多山形,上面的紋理有致,浸潤光滑,放在此處做一隻筆擱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然後把那隻披頭散髮的毛筆放了上去。

    “穩穩當當,也甚是美觀,也算是給陪伴多年的老友毛筆一個安身之處了,毛筆老兄,你可喜歡?”

    小書生高興地爲自己那自然環境二鼓起掌來,誰知雙手上的燎泡頓時讓他呲牙咧嘴起來。

    沉香高興不起來,但是畢竟已經與燒火的柴火不同了,提升了好幾個檔次,也是值得高興的。

    這時沉香看見自己距離窗戶最近,這扇窗子不能完全打開,也不能完全合攏,有些帶着涼涼的東西落在了沉香上。

    沉香擡眼望去:窗外竟是白雪皚皚,到處一片銀白,雪花此時還在茫茫地下着,飄雪的世界竟是這般美好。

    天色已有些暗了,而那雪花卻還不捨得白晝的離別,一閃一閃地挽留着,活潑潑地像藏着跳舞的精靈探出頭來向西下的夕陽揮着手。

    一天又要過去,黑夜再次來臨,沉香初醒來的第一天,遇見一個呆頭書生,做了一個炸毛臭魚毛筆的筆擱。

    就這樣,沉香守着小書生日讀苦讀,時不時上演一出血腥的毆鬥黑幫電影,小書生的喜與樂已經在沉香無聊的生活中一起喜與樂了。

    小書生元景皓的父親早早離開了家,只留下母親含辛茹苦地帶大了小景皓,在景皓十八歲那年,母親病倒了,走完了她艱辛痛苦的一生,臨走前叮囑景皓前來找自己的哥哥,也就是景皓的舅舅。

    誰知舅舅一家也過得不富裕,更有一個霸氣的舅媽眼看這個七尺男兒來搶自己一家不多的口糧,自然也是生氣,但也是勉強留下了景皓,準備第二年應試博一下前程,誰知,這一年應試時,景皓居然一病不起,高燒不退,就這樣耽誤了這一年的應試。

    可想而知,一家人本以爲參加應試不指着他能高中榜首,但是能小中也好有個差事做,這樣一切不都可以熬出頭了嗎?

    這一病,一年就過去了,本就艱難還要從頭來過,確實是讓一家抓耳撓腮,想讓景皓學門手藝,可是這孩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還執意懇求舅舅一家再給他一次科舉應試的機會,如果不中,他定不會賴在此處多加打擾的。

    於是,舅舅也給舅媽保證了,讓他搬出自己原本住的那間獨立小屋,到竈房來住,美其名曰竈房暖和,實則把那間獨立小屋稍做打掃租了出去,而竈房裏除了每日兩餐時燒火,平時都是爐竈冰涼、簡陋之極的。

    小書生景皓卻心地善良,知道舅舅家的困難,搬到竈房,白天一張桌,晚上一張木板牀,足矣!

    看見小書生的落魄,沉香想幫幫他,但是她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幫忙,就更是個奢侈品了。

    現在正值隆冬,小書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夾衣,只有一牀薄被,除了讀書還要幫助家裏做些活,大活不敢讓他幹,也只幹些簡單的,掃掃積雪,整理柴房等雜活。

    這一日,景皓在屋頂掃積雪再次將一堆厚實的積雪推到剛進門的表弟頭上,其實鬆軟的積雪並不會對人造成什麼傷害,這個淘氣的表弟故意哭爹喊娘,讓舅媽舅舅對景皓上演了混和打。

    景皓鼻青臉腫,一瘸一拐地進了竈房,哭喪着臉對着桌子自言自語:

    “小生髮誓,如果小生能捱到明年科舉,小生一定要拼命相爭,這樣的日子小生再也過不下去了!”

    “你明年一定會高中,加油哦!”

    一個唔噥軟語從窗外傳入竈房,那聲音甜美暖香,頓時一掃滿屋的陰霾。

    窗外,一身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雲百花褶裙,身披淡蘭色的梅花衫,站立於茫茫雪花之中,彷彿與梅花融爲了一體。

    紅脣秀靨、人比花嬌,此時正笑臉盈盈地從窗外看着小書生,鼓勵的眼神微微眨了眨,小書生頓時渾身酥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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