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那鼻涕就若有若無地在鼻孔處張望着,再看那一副癡傻的模樣,沉香真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那姑娘不等書生回話,抿嘴一笑就離開了。
原來這位姑娘途經這裏,結果大雪封了路,無法原路返回,周圍也沒有合適的地方,就暫且屈身租了小書生原來那間獨立的小屋,雖然簡陋但是能在如此寒冷的地方有個避寒的所在,也是很好的了。
這位姑娘應該來路不是那麼簡單,跟隨着她的就有好幾位黑衣男子,個個臉色嚴峻,不苟言笑,就連那淘氣的表弟此時在幾人跟前也是躲着走。
聽那幾位都喊那姑娘叫做“二小姐”,想必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幾位跟隨者都不進院門,只在院外守侯,晚上更不知去向,但只要是二小姐一聲輕咳,就會馬上有至少二位出現,可見,來者不善!
可是我們這位元景皓小書生,自從窗外那一句:
“你明年一定會高中,加油哦!”
就已經犯了桃花心,眼睛有了桃花情。
沉香不明白爲何小書生的眼神不再專注地看着那些翻了無數遍的殘書,也不再把目光緊緊鎖定在眼前的書卷紙張上,而是會癡癡地看着窗外院子對面那間小小房間裏桔色的燈光發呆。
“你真的對我有信心?”
小書生問。
女子點頭笑而不語。
“我叫元景皓,你叫什麼?”
小書生又問。
“我叫雪橋!”
女子看見小書生琢磨二字的寫法,就在窗外用嫩蔥一般的手指就着窗霜寫下“雪橋”二字。
僅僅就這隻言片語的對話,小書生的心便被這個叫雪橋的姑娘裝得滿滿的。那窗戶上的雪橋二字就是每日小書生眼裏的焦點,雖然從此再無對話再無交集,那被新的冰霜覆蓋掉的雪橋二字已經刻在了小書生元景皓的心裏。
直到這一日,小書生打開窗戶看向對面那間小屋,卻從小屋內走出一位布衣男子,那時,他才知道,那叫做雪橋的姑娘昨晚已經離去。
熬過了漫漫的寒冬,暖風帶着春天悄悄地來了。
沉香已經呆坐在小書生窗下桌前幾個月了,她每日每夜都在靜坐冥想,只盼着自己可以打破現在的狀態,能有所突破,哪怕可以挪一下身體也是好的啊!
可是,不得不失望地說,沉香依然是一塊呆若木雞的木頭,只不過裏面裝着一個可以思想的靈魂。
開春時候,小書生白景皓就要告別舅舅家啓程前往帝都科舉應試。
那書桌上的東西都放在了包袱裏,當然,還有沉香,那是沉香挺直腰桿不停刷存在感刷到的,當然,刷不刷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小書生卻第一個拿起沉香說了句:“我們上路吧!”
就這樣沉香放在空空的包袱裏,背在小書生單薄的肩膀上離開了舅舅家。帶着舅舅如獲重釋的笑容、舅媽虎視眈眈的眼神還有表弟嘲笑譏諷的壞笑,小書生上路了。
沉香在包袱裏搖搖昏睡着,她只盼着書生能快些找個落腳的地方放她出來透透氣。
元景皓在舅舅家住了一年多的時間,喫穿用度雖然沒有花什麼錢,但是一個正值青壯的少年,在貧苦人家也是不容易的,何況舅母那般苛刻,自然這次上路也不會給他帶什麼盤纏,只准備了些許乾糧,早早打發他出來,讓他自謀生路,邊掙錢邊趕行程。
可是小書生在舅舅家時就是一個什麼也幹不了的書呆子,現在要靠他自己掙路上的飯喫,一想就頭大啊!
沉香正在爲小書生怎樣活到科舉應試殫精竭慮地想着辦法。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對小書生說:
“嗨,我說小書生,看你細皮嫩肉的,都餓成這樣了,我給你出個主意!”
原來,小書生三天就把帶的乾糧喫完了,先前那股精氣神早就跑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會兒就靠在路邊的大樹下,餓的頭暈眼花,渴得眼冒金星。
旁邊幾個乘涼的轎伕也在歇腳,看見小書生兒兒狼狽的樣子,就拿他開涮,逗樂解悶。
小書生元景皓一聽有辦法可以解決喫的問題,就精神起來,急忙問道:
“真有辦法可以解決小生的一日三餐,不,一日一餐也可以,請大哥給小生說說看。”
那轎伕說:“你可知我們這馬車上拉的是誰?”
小書生茫然地搖搖頭。
眼前不遠處停着一頂轎子,氣派奢華,一看不是高官就是富貴人家所乘,轎子停在一座宅子門前,宅子大門緊鎖,顯然轎子裏的主人已經進去了多時了。
“這馬車的轎子里拉的可是一位咱們當地最大的富戶,聽說他的表妹還是皇宮裏最得寵的燕娘娘。”
轎伕說着,旁邊另一位黑臉轎伕說:“我們燕公從不要求當官,只願意守着自己的生意做一個富甲一方的商賈。說是做官不易,還是守着自己的本事過生活來得踏實!”
說完一臉崇拜仰慕。
這個黑臉轎伕說:“可不是,你瞧,燕公進的這位宅院就是咱們這地方數一數二的好地方,要是我呀,有個皇帝也不換啊!”
他砸吧着嘴在自己的想象裏無限享受。
“大哥你們倒是說說我怎麼掙錢?”
小書生元景皓着急了,他纔不管這位燕公是要當官還是當富商,他眼前盡是旋轉着的饅頭和雞腿。
“你啊,你這細皮嫩肉,我們這樣的粗活你幹不了,但是那院子裏的事你可以做,別說解決一日一餐,一日十餐也是可以的!”
兩個轎伕就完就哈哈大笑起來,小書生正在接着問,誰知,前方府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干人等迎着一位商賈打扮的人出來,定是轎伕所說的燕公了。
兩個轎伕一看主家出來了,頓時收住笑臉,二話不說,站起身來,一路小跑,跑向那馬車,恭恭敬敬地扶着燕公上轎,與其他轎伕穩穩當當地擡起轎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