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俊峯 >932 多聽老人言
    我趕忙朝着廖昂點點腦袋,誠心實意的開口:“二叔,有啥話你儘管說,在我心裏頭,你跟我叔沒任何區別。>

    這話我說的絕對一點不摻水,從踏足山城至今爲止,我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結識廖家叔侄。

    廖國明雖然有時候有點傲嬌,但給我幫起忙從來都是不遺餘力,廖昂跟我平常接觸的少一點,可當我們遇上困難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含糊,不管是引薦江北區的新皇鄧少華還是上次跟袍哥“擺龍門”,包括今天開業,那些有身份的大咖幾乎全是衝他面來的。

    我知道他們對我好的基礎源於林昆的關係,但一點都不妨礙我感激他們。

    “小朗啊。”廖昂抿了一小口酒,掃視眼桌上的其他人,輕聲道:“在社會上玩,沒有魄力肯定是無法立足的,可魄力並不意味着你天天舞刀弄槍的跟人硬槓,對麼?”

    “是。”我由衷的點點腦袋。

    “現在的社會跟我們那會兒不一樣了,往前推個十年八年,混江湖講究的就是一個幹字,誰心狠誰手黑,敢豁出去命,再遇上幾個貴人,不說扶搖直上,至少可以站穩腳跟。”廖昂點上一根菸,語調平和的說:“可現在呢?別說拿刀捅人了,大街上你蹬誰兩腳,不訛你個三萬五萬,那都算你家祖墳修的好,時代不同,混的法則也自然不會相同,今天的事兒,我聽國明說了,我覺得你初衷沒毛病,但方式還是太差勁。”

    我舔了舔嘴脣上的幹皮,低頭沒有作聲。

    “別說你們正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哪怕換做我這個歲數,看到有人欺負我朋友,我肯定也不能忍。”廖昂拍了拍我的後背微笑:“可生在這個年代,你就得學會用這個年代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你們在江北區發展,公家部門認識的朋友難道還少麼?本來一個電話就可以輕鬆搞定的事情,爲啥非要演變成集體進派出所,最後還無奈的留下個小兄弟扛罪?”

    我思考一下,乾笑:“是,這事兒是我們欠缺考慮了。”

    “不是欠缺考慮,是你一直都沒能適應現在的身份。”廖昂彈了彈菸灰道:“這裏是山城,四大直轄之一,和你從小長大的臨縣不同,和崇市也不一樣,在這裏,任何過激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變成明天新聞的頭條,你必須得用最快的速度適應現在的身份。”

    我搓了搓臉頰苦笑:“嗯,以後我儘可能不參與打鬥。”

    廖昂擺擺手道:“不爭不鬥還叫社會嗎?你走的路和我不同,你們這行拼的就是個血性,你只要倒退,就肯定有人敢往前擡腿,我的意思你還是沒理解,動手可以,但你儘可能不要握槍,非握不可的時候,記得戴上手套,你要明白,你的存在是爲了維繫你們這個團體,如果你都被人按趴下了,還指望誰幫你串聯關係?”

    我昂着腦袋,思索良久後點點腦袋。

    “我說再直白點,我和國明爲什麼要幫你?因爲你師父叫林昆,我欠他的,想要還在你身上。”廖昂將菸蒂插進菸灰缸裏,笑了笑說:“我也不怕你多心,假如你沒了,我們廖家肯定不會再繼續資助頭狼,至少不會再像現在這麼熱忱。”

    廖昂的話雖然說的比較現實,但一點都不讓我反感,我苦澀的應聲:“我能理解。”

    “我再給你打個比方,你們這幫人之所以能夠聚在一起,還是因爲你這個樞紐,波波和錢龍肯定是衝你,三眼也好、秀秀也罷還是衝你,包括其他人的加入,其實都和你抹不開關係,你想想看,如果你出事了,誰能駕馭的了他們?你們這個團隊會不會分崩離析?”廖昂替我倒上半杯酒淺笑:“所以,你需要盡到義氣,並不是挽着袖子跟誰掏刀子幹,而是幫助大家捋順關係,說的好聽點你是龍頭,實際上你就是個老媽子。”

    三眼舉起酒杯,笑呵呵的出聲:“廖二叔這頓話說得絕對到位,我跟這小子聊過很多次了,他總當耳旁風。”

    廖昂歪脖笑了笑說:“讓人畏懼分很多種,你得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式,你黑哥,也就是昔日山城的六指,他的狠宛如一把尖刀,任何敢和他碰上的人,要麼倒下要麼逃走,可最後呢?他落得個有家不敢回的下場,我沒有鄙夷,反而很欽佩,他至少能成爲我那個年代的代表人物,可要放在今天,他的方式就有些落伍,因爲不等他聲名鵲起,可能已經鋃鐺入獄。”

    “呼。。”我重重的吐了口濁氣。

    “小朗啊,一個團伙想要崛起需要數名狠人,但龍頭一定不能成爲其中之一,哪怕再憤怒,你都要學會剋制住。”廖昂清了清嗓子,抓起酒杯道:“今天我話多了哈,大家不要介意,在座的都比我歲數小,我託大稱聲叔,看到你們能夠站穩,我打心眼裏高興,也祝福頭狼可以蒸蒸日上。”

    “借二叔吉言。”

    “感謝二叔今天的忙碌。。”

    所有人紛紛舉起酒杯,跟廖昂“叮”的碰撞在一起。

    之後的時間,大家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因爲王志梅的加入,“娘子軍們”的實力再次得到擴充,江靜雅很會來事的介紹幾個姐妹跟王志梅認識,氛圍特別好。

    廖昂接了一個朋友的電話後,就讓廖國明把他送走了。

    我和三眼、盧波波則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聊着旅遊公司以後的發展計劃,說到一半的時候,錢龍湊到我耳邊低聲道:“朗朗,一個經常上咱家夜總會玩的哥們在他朋友家的賭局上碰上竹竿了,咱要不要過去溜達一圈?”

    我想了想後說:“走吧,喊上蛋蛋。”

    臨出門時候,我刻意給大小濤發了條短信,讓他倆這段時間充當“娘子軍們”的司機兼保鏢。

    三眼不放心的囑咐我:“辦事時候多想想剛剛廖二叔的話,切記別衝動。”

    我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

    人的成長離不開經歷,同樣也少不得長輩們的鞭策,很多我們當時嗤之以鼻的“老人言”,總會在不久的未來,用實際行動啪啪的狂甩我們臉。

    如果說齊叔是我走入這行的導師,那麼廖二叔可能就是一個不算太稱職,但又很博學的輔導員。

    去的路上,蛋蛋負責開車,錢龍和我坐在後排,簡單的講述了一下這個“竹竿”的生平過往。

    竹竿本名叫陸鵬,九十年代末在江北區也屬的上小有名氣的“二把刀”,只不過人蠢點背,零八年奧運會,這貨頂風作案三四起,直接被打了個“組織黑澀會”的罪判了五年,等丫再出來以後,世道完全變了,他又屬於那種喫嘛嘛不會,幹啥啥不成的選手,越混越菜,最後就靠手底下一個小麻將館和一幫剛出社會的小孩兒爲生。

    按理說我們跟這個路旁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也不知道爲啥這貨非要讓手底下的小孩兒死咬着我們,不接受私了。

    江北區老街的一棟普通民房改成的棋牌室裏,我見到了那個傳說的“竹竿”。

    人如其名,那老小子大概四十五六歲,獐頭鼠目,長得又高又瘦,兩隻凹進去的眼角旁邊遍佈眼屎,感覺就跟常年嗑藥的癮君子一模一樣,我們找上門的時候,他正渾然不覺的坐桌邊甩着撲克牌:“飛機掛翅,有沒有人要,沒人要,我可跑了啊!”

    得到我示意的蛋蛋,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聲:“竹竿哥,你出來一下,我老闆有幾句話想跟你聊聊。”

    “你老闆是哪個?”竹竿回頭瞟了一眼,猛不丁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我和錢龍後,老臉剎那間漲紅,極其不自然的站了起來,朝着我喊:“朗老弟,有啷個事情你就在這裏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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