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檸西倒是沒什麼表情，道：“不喝算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哼。”東巖語氣裏盡是輕蔑，看都沒看身後少年一眼：“我東巖就是從這裏跳下去，就是死，都不會喝你什麼破藥劑，休想害我。”
後面還想說些什麼，直接一塊糕點堵住了即將說出來的話，手中被放了一包糕點。
“扔了可惜，喫吧。”
白檸西不回頭看都知道這龍的臉色有多臭。
聽東巖說完，她更清明瞭些，心裏想着最近找茬的兩個人。
高冷的朱雀還有囂張的白虎。
真是沒想到守護獸也有這麼多小脾氣。
驕傲的青龍？
她偏偏要改掉這些神獸的壞毛病。
東巖瑟縮一下。
總感覺有點冷。
兩人兜兜轉轉到了牌樓面前。
不得不說這山是真大，這地勢是真複雜，若沒在這裏呆過一段時間的根本找不到路。
牌樓寫着安宿軒，二樓掛着紅燈籠，綵帶相互交聯掛在檐上，隨着幾分清風來回柔動，別有一番風味。
確實比外面高雅不少，但實質上，裏面與青樓無異。
大概是獻予大人物的，裏面的女子都安穩的很。
只是時不時看你一眼，若是對視上了，便是一番眉目間的情話。
屋內也是乾淨的，有女在臺上彈着琵琶，下首聽曲的達官顯貴都是旁邊坐着一個少女侍候，待到一曲終了，才拉着身邊的美婢進了房間。
大致掃過，卻在爲首的座位停滯了目光，眼神陰暗。
“白銳？三叔怎會來這？”她悄悄說了句，隨後撐了下面具，戴的嚴了些。
有着東巖帶路，老鴇也不敢懈怠，親自引到樓上。
進了一扇小門。
門裏看似是普通房間，實則還有個隱祕的暗道。
三人穿過暗道，入目便是另一番天地。
若說前廳是達官顯貴玩樂的天堂，那此地便是無權無勢人的地獄。
周圍沒有磷石的閃耀，只有幾盞昏黃的油燈，牆上掛着不知是什麼器具，鼻腔內聞着盡是血腥與惡臭。
隱約可見角落裏躲着幾個人，見到來人都先小心翼翼叫了聲媽媽，然後抱着膝蓋瑟瑟發抖。
年齡看着不大，有男有女。
老鴇淡淡恩了聲。
隨後討好的解釋道：“這些是個不聽話的，過幾日便放出去了，這裏陰暗潮溼，咱們走快些，要是哪裏招待不周您還是多擔待。”
老鴇也是狠人，能將如此些血腥場面描繪的雲淡風輕。
“您這邊請着。”
老鴇先將人引入稍微好些的地方，周圍裝潢華貴，竟是比外界的還名貴幾分，光影恍下，可見牆上掛着器具，紅色的大牀被裝成囚籠模樣，隨處可見禁錮人的繩子與銀銬子，收拾的倒是利落。
老鴇出門與門外管事的不知說什麼去了。
屋內只留白檸西與東巖。
本是針鋒相對的人，在這種空間內就顯得尷尬了許多。
“無恥之尤。”東巖暗罵。
然而聽上去卻有些打情罵俏的意味了。
白檸西揉了揉太陽穴：“這裏怎會有這種地方。”
現想起門前三兩窈窕淑女，只留一陣心酸。
“盛世尚有蟲蛀，如今這世道，怎麼不能有些黑暗之所？”
白檸西看不得。
“呵，這纔是小人之舉，無恥之尤纔來的地方吧，表面君子，實則道貌岸然，前廳尚有人味，此處卻……”
“焉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巧此時房門輕響。
白檸西眉頭一挑。
隨後往牀上一坐，紅衣窈窕，卻硬硬撐起幾分氣勢，凶神惡煞的面具，讓老鴇都不敢直視。
老鴇敲門後入內，身後引着三人，兩女一男，女子倒是姿色平平，男子卻長了副好相貌，卻也不是靈弒。
兩位女子落落大方先行一禮：“貴人安康。”
“這是何意？”白檸西拿出幾分氣勢，輕笑了一聲。
老鴇連忙解釋：“大人稍等些，昨日並不是獵物之日，抓來的人甚少。”
說罷拉着男子上前一步：“大人好生悄悄，這便是昨日領來的，可是他呢？”
雖然心有定數，但還是斗膽問了句。
白檸西上下打量着男子。
身上衣袍殘缺，露出壯實的肌肉肌理和幾道鞭傷，五官端正，透着英氣，雖然無言，但那雙眸子是亮的，讓人很難忽略的仇視與鄙夷。
“呵，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不悅轉過頭去，並未答覆。
老鴇連忙笑呵呵回道：“此人姓盧，單名一個笙字，家裏境況不好，所以才至此，說着也是個可憐人。”
怪不得眼裏傲氣未減，卻也接受此行。
白檸西點點頭：“就他了。”
一旁的東巖皺起眉頭，語氣帶着幾分凌厲：“你好生看看！”
“就他了。”
白檸西下巴一挑：“蘆笙，你跟我走。”
“白檸西！”東巖氣極：“莫要壞我們君上的名聲。”
“哦，就他。”白檸西又說了句，懶洋洋的側躺在了牀上。
老鴇不明所以，但還是先引領着兩位女子下去了。
一看人走，東巖立刻起身，就差指着白檸西脖子罵了：“我帶你來此找人！不是招什麼小倌！我看道貌岸然的人分明是你，敗壞主人名聲，陷人於不仁不義之地！你個無恥小人，今日即便領罰，我也要教訓教訓你！”
白檸西默唸咒語，房間頓時清淨了許多，禁言把東巖臉都憋通紅。
就要上手，卻走兩步周圍環境退一步，才知自己進了陣法。
白檸西暫時不管他。
回頭望着蘆笙：“昨日與你一同的人可是逃出去了？”
蘆笙似是厭極了這種人，但還是輕聲道了句：“嗯。”
“行吧。”白檸西撐起身子走到蘆笙面前，淡聲問道：“你可要活着？不是有命活，而是有尊嚴的活着？”
蘆笙猛的擡起頭，卻見面具後方的雙眼透徹明亮，不似之前達官顯貴眼裏的齷齪，便信了幾分。
“想。”
“那與我離開，便是你最好的歸宿。但我是有要求的，我這人一不接受背叛，二不接受恩將仇報，三不接受陰險狡詐算計他人之人，我相信你有抱負，應該明白這些。”
“明白。”
白檸西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隨手一揮，東巖才解除陣法，解了禁言。
隨後背手向門外走去。
她自然知道靈弒不可能被囚於這裏，但見到老鴇神色時纔是真的明晰，既然他逃了出去，不如將名額用在他人身上，好歹也是生命。
沒辦法，她知道最大的缺陷便是無處安放的善心，但她又如何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