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並不是沒有打探過,村民彷彿統一了說辭,一致說不記得前任縣令,甚至有人說前任縣令死了。
如今真相擺在面前,白檸西卻猶豫了。
蘇安寧拉着白檸西:“主人,求求你跟我去看看吧,我知道你會醫術的,你肯定有辦法的,只要你能救得了我父親,小狐狸這條命就是你的,這輩子蘇安寧就跟你一個人了!”
說罷,蘇安寧腳下升起一到陣法。
白檸西有些不可置信,居然下了誓。
這應該是獨屬於獸類的表示忠誠的方法,她之前在書中看到過的。
若是違背,天降九雷、肉身化土、魂飛魄散。
蘇安寧拉着她在山洞裏左拐右拐,不知道穿過多少個法陣和機關。
隨着一聲摔碗的聲音,蘇安寧終於停下了腳步。
“孃親,父親他怎麼樣了?”蘇安寧快步走到牀邊,望着牀上臉色蒼白的男人,用袖子狠狠的抹了把眼淚。
白檸西望着幾平米不到的小空間,只有一張看着樸素至極的牀和一套簡單的桌椅,和蘇安寧住的紅樓簡直天差地別,地上有剛打碎的藥碗,黑色的湯藥流了滿地,勺子也碎成兩截。
牀上坐着一位衣着簡樸的女人,樣貌旖麗大方,彷彿剛剛及笄,一眼便能讓人過目不忘。
只是眉眼間透着幾分不屬於少女的惆悵。
相比於蘇安寧,她眼裏沒有淚水,只是淡淡的看着,看着牀上的男人,看着悲傷的兒子,又看了看她這個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
脣角抿成一條直線,道:“這人是誰,你怎能隨意帶人回來。”
語氣說不上嚴肅,卻也說不上親切。
蘇安寧本想介紹:“這人是……”
白檸西接過話頭:“我是一個郎中,會一些醫術。”
女人眼眸垂下,看不出喜怒,似乎微微嘆了口氣:“已經許久了,估計治不好了。”
小狐狸道:“孃親,你在相信我一次,這回一定能把父親治好。”
女人搖了搖頭,徑直走了出去。
白檸西待女人出去後,坐在牀榻,單手按着男人虛弱的脈搏。
“你父親…被下毒了。”
還沒來得及看向蘇安寧的表情,突然頭腦一陣劇痛襲來,回眸時,彷彿看到不大的洞口站着一個人,衣着與剛剛的女人無異,只是那張臉長滿了紅色的皮毛,眼睛彷彿兩個黑珠子,狠狠地盯着自己,嘴裏的獠牙因爲滲人的笑容完全暴露出來。
小房間裏,瞬間降了幾度。
白檸西伸手封住穴脈,保持清醒。
等在擡頭,蘇安寧也變成了如此相貌。
狐狸頭慢慢靠近,用尖銳的嗓音問着:“怎麼樣呀?什麼毒呀?你說呀~你說呀~”
白檸西暗道不好,很可能在摸脈時就中了幻術。
蘇安寧這個母親到底想幹嘛?
男人的脈象雖然虛弱,但並沒有到無藥可醫的地步,如今阻止她,只會讓男人的病情更加嚴重。
難不成……
白檸西想到剛剛女人的樣子,一切似乎都通了。
她沒在掙扎,而是沉浸在幻術裏,看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
在睜眼時,眼前已經換了天地。
天是藍的,地是綠的,草長鶯飛,一片祥和。
白檸西低眸,便是一片池塘,池塘裏倒映着她現在的模樣—一隻紅褐色的狐狸。
狐狸毛色帶着幾分雜毛,並沒有其他狐狸那般漂亮。
狐狸照了很久,才低下頭舔舐平靜的湖面。
白檸西知道,這是蘇安寧的母親,她所看到的畫面傳給了她。
一瞬間天地變色,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裂口,原本的平靜祥和被打破了。
彷彿一陣煙霧迷了眼睛,又變了場景。
“九尾狐!是九尾狐!”
“妖物!絕對是妖物,這裏怎會出現如此妖物?”
“聽說九尾狐的尾巴泡酒可以包治百病,延年益壽啊!”
“反正它也活不成,不如我們割了它的尾巴,剝了它的皮,在做處置。”
“我還沒嘗過狐狸肉呢,說不定喫上一口能精進不少!”
白檸西聽着聲音只覺得腦袋一陣陣轟鳴。
能看見時,已經到了一處屋舍。
屋舍很是簡樸。
狐狸視線略了一圈,最終落在了尾巴上,原本的九條尾巴,只剩下一條,傷口血淋淋的昭示着這羣人做了什麼。
最後一條也被割去一半,傷口正在往外冒着血水。
血水浸透了被褥。
只剩一口氣吊着她,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最後一條尾巴化作法力,幻化人形,偷了身衣物,逃走了。
眼前驟變,狐狸嫁爲人婦,名爲紅毓,孩子已經在襁褓之中。
面前的男人就是前任縣令了,他笑的很幸福。
白檸西能感受到狐狸心情也是愉悅的,她也有過幸福的一段時間。
又是一處畫面,紅毓在家裏的一處暗格發現了一桶由狐狸尾巴泡的酒,那尾巴是認主的,隨着她的靠近在黑夜中閃着光。
狐狸才明白,她的夫君也是曾經迫害她,讓她回不去家園,差些一命嗚呼的罪魁禍首之一……
畫面到此結束。
白檸西睜開眼時,望着蘇安寧,不知說些什麼。
那種痛估計一省難以痊癒吧。
她沒辦法釋懷,所以纔將人弄成這般半死不活的狀態?
那蘇安寧所說的村民們又是如何?
想到此,白檸西便開口問了:“你父親怎會在這?又爲何會生如此重病?”
蘇安寧淚眼婆娑:“那些村民說我孃親是狐狸精,說我父親是昏官,要我父親交出母親才肯罷休,我父親不肯,於是便被綁了起來,被人指控說他也是狐狸變得,還喫人,父親急火攻心,變成了這副模樣。
我和母親去救的時候,那些村民還想從我父親身上剜肉喫,那羣卑鄙小人,忘了昔日父親對他們如何好,如何盡心盡力、徹夜不眠的處理公務,才讓這裏換了貧困的樣貌,他們只想要修爲,只想走捷徑,於是我和孃親便編織了幻境,讓他們永遠無法潛心修煉!無法晉升!在萊蕪縣的每一日夢裏都是絕望與恐懼!”
蘇安寧說的撕心裂肺,可見對這些村民的恨已經深入骨髓。
不知這裏又有多少是他孃親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