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第60章:相約汴京
    大船之上,雖無武松,但十位掌門有六位在此,靜覺和令虛更是一等一的高手。

    加之在舟船之上,地方逼仄,官軍的軍陣優勢無從施展,擅長單打獨鬥的江湖好漢倒是如魚得水。

    官軍潰敗之勢已無法挽回。

    “衙內,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船樓之上,雷剛對着郭琪佩喊道。

    “這一船糧餉就不要了?”郭琪佩眼看援軍遲遲未到,心知大勢已去,卻又心存不甘。

    “我的衙內,命都沒了,還要這金銀有甚用!”雷剛哀求道,“走吧,來日方長啊。”

    “走!”郭琪佩一咬牙,隨雷剛躍入河中。

    有“巢湖三鬼”護衛,郭衙內雖然水性平平,但逃命還是綽綽有餘。四人泅水上了東岸,落荒而逃。

    衆廂軍見郭衙內都跑了,也無心再戰,紛紛棄械投降。

    糧餉到手,羣雄無不興高采烈。不過等清點完所獲糧餉之後,衆人都嚇了一跳。

    糧草不計,銀兩竟然有三十萬兩之巨。

    看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銀錠,衆人一時盡皆愕然。

    蘇沐白憤然道:“這狗官,外敵當前,我等匹夫猶知拋家舍業,共赴國難,他卻竊一城之資,拿民脂民膏行如此苟且之事!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而後快!”

    “不如殺回城去,宰了這鳥官,也算爲國除奸,爲民除害!”

    “對,宰了那廝,拿他人頭祭旗!”

    衆人一陣聒噪,羣情激憤。

    不過,冷靜的人還是有。

    靜覺大師心裏明白,經此一戰,廬州城必定已是戒備森嚴,殺回城已是不可能。

    他將衆掌門引到一旁,“各位掌門,如今大事已成,但如此多銀兩,該如何處置?”

    “大師所慮,也正是貧道所慮,這三十萬兩白銀怕是個麻煩。”令虛道長道。

    “劫都劫了,怕他作甚!”蔡照道,“大不了反了。”

    “蔡掌門此言差矣,我等此行本是爲抗金而來,劫糧餉也是爲國除賊。但如果因劫糧餉而真成了賊寇,那還談何抗金?”越女劍掌門韓嶽蓉一直沒說話,此時也忍不住了。

    “韓掌門所言極是。”靜覺接着道,“各位是否想過,那郭巖豐如果上報朝廷,反誣我等爲劫匪,那又當如何?”

    “這......”蔡照也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令虛道長又捻起了他頜下的長鬚。

    思量片刻之後,他開口道:“如今之計,只有讓朝廷知曉真相,查辦郭巖豐之罪。”

    “可我等並無證據證明那姓郭的勾結水匪,私吞糧餉啊?”蘇沐白道。

    “不然,我等確無要害證據。”令虛道,“但有時候,證據並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靜覺也不禁問道。

    “官!”

    “官?”

    令虛微微一笑,“言官。別說是郭巖豐這區區一州知府,就算當朝之相,也怕言官。”

    “哎呀,道長別繞彎子了,有甚法子快說吧。”蔡照聽得雲山霧照,早已沒了耐性。

    原來,政和年間,令虛奉道青城山時曾結識了時任益州知府張正堯,張正堯常邀令虛坐而論道,談古論今,成爲至交。

    如今,這位張正堯大人已是官授御史臺中丞,正是言官之首。

    “雖說張大人進京爲官多年,但與貧道一直有書信往來,如今正好可將此事告之於他,以查明真相。”

    “哈哈,本以爲道長乃是化外高人,沒想到也有上達天聽之路。”靜覺不由笑道。

    “大師莫要取笑貧道了。”令虛嘆道,“身處這不平之世,多事之秋,我等又豈能置身事外,所謂出世即入世,不破俗事又何談道法。”

    “道長高見,老衲受教了。”

    閒話不提。羣雄當即商議妥當,分頭行事。

    一方面,令虛親筆修書一封,令座下大弟子騎快馬先行北上,進京面呈御史臺張正堯大人。

    另一方面,羣雄將銀兩從船上卸下,分裝於馬車之上,準備一路送往汴京。

    令虛還特意在投降的廂軍中留下一名都頭,作爲人證隨行進京。

    其餘廂軍悉數遣散,讓其自回廬州。

    安排停當之後,羣雄押運着糧餉穿過西岸山林。和武松、賀連山等人會合之後,一衆人馬一路向西,繞過廬州城北上。

    按照事先約定,羣雄在馬橋村得手後以響雲箭爲號。但見信號,張懷步便率鳴鶴門下弟子出西平門,在城外十里的得望坡等候羣雄。

    魯正全則和陸羽夫則隨張掌門同行。

    夜色裏,羣雄在得望坡聚首,一時羣情激昂。

    一日奔波激戰,羣雄皆已飢餓疲乏。還好,張懷步還讓門下弟子運來了酒肉乾糧,衆人隨即決定就地紮營。

    靜覺大師則派出數隊哨探前出廬州方向,以防官軍追來。

    武松和衆掌門圍坐一處,喝酒喫肉。席間說起痛擊官軍,刀光劍影之事,衆人一時間豪情萬丈。

    陸羽夫自小讀書,一生也皆以讀書人自居,以士安天下爲願。之前從未見過如此多江湖人物,更別說共坐一席,開懷暢飲。

    聽衆人說起和官軍的激戰,陸羽夫不由得暗想,這些武林人士以寡敵衆,居然還殺退披甲之士。還有那個大和尚,獨臂單刀,竟視數百廂軍如草芥。

    難道這世上真有如評書、話本里的那般萬夫莫敵之人?想我等這些讀書人,整日自詡憂國憂民,但賊人當前,卻是百無一用。

    慚愧、慚愧啊。

    想到此,陸羽夫端起酒碗,站起身來道:“大師於我有救命之恩,今又有破賊之舉,真是令在下佩服萬分。在下手無縛雞之力,自是比不了各位好漢,好在也空讀了幾年書,如不嫌棄,今日願賦詩一首,以敬大師!”

    一羣武林高手中,突然多了一個想作詩的秀才,衆人也覺得倒是十分有趣。

    “也罷,聽說你們讀書人喝酒時都好行個什麼酒令,吟個詩什麼的,我等這些粗人今日倒也可見識見識。”霹靂堂掌山元金山道,“來,若是做得好,我再敬你一碗。哈哈哈。”

    “好,來來。”衆人皆附和道。

    “那在下就獻醜了。”陸羽夫清了清嗓子,呤道:

    『淮南風正高,

    仗劍有英豪,

    獨臂風雲卷,

    金剛怒目滔。』

    “好。”聽到最後一句,靜覺大師也不由讚了一聲,“所謂金剛怒目,菩薩低眉,皆是慈悲。”

    見靜覺大師叫好,衆人也紛紛附聲。

    其實,好不好的,元金山、韋赫揚、賴成松等人也不知道,明白是在夸人就是了。

    此時,韋赫揚也端起一碗酒走到武松面前,“大師神威,在下佩服得緊,詩我是自然不會,話也不多說,就敬大師一碗水酒吧。”

    言罷,韋赫揚一飲而盡。

    武松也不推讓,幹了一碗。

    武松的能耐,衆人其實都已知曉。雖然截殺郭巖豐一戰,只有韋赫揚、賀連山和五毒教教主普蘭鳳親眼所見。但以百餘之衆卻殺得一營廂軍潰不成軍,也讓其餘掌門頗爲喫驚,想來也正是武松居功至偉。

    衆人皆懷敬服之意,而靜覺大師則另有想法。

    “尊駕能拔刀相助,老衲感激不盡。不知今後可還有機會聯手破賊?”靜覺問道。

    武松一聽就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微微一笑,“大師心意,貧僧明白。抗金之事。自是義不容辭,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貧僧還有一件要事在身,要趕往京兆府。”

    “哦......”

    見靜覺面露失望之色,武松趕忙接着道:“若大師不嫌棄,待我辦完事此事,可再來相助,共抗金賊。”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靜覺頓時轉憂爲喜。

    “只是,貧僧到時該往何處尋找諸位?”武松心道,此去京兆府還有近兩千裏,路途遙遠,這一來一去,少說一月有餘,到時又如何知道羣雄去了何處。

    “大師不必擔心,有我丐幫在,斷不會失了聯絡。”此時,魯正全插話道。

    “是啊,丐幫弟子遍天下,要論找人,恐怕官府也自嘆不如。”靜覺看了一眼魯正全。

    “那就有勞魯兄弟費心了。”武松道。

    隨後,魯正全告訴武松,他辦完事後可趕往汴京。城南有座關帝廟,乃是丐幫河北分舵所在,到時候便可知道羣雄的消息。

    羣雄又豪飲一陣,陸續歇下。風餐露宿,對於江湖好漢們本就是常事,衆人藉着酒意,睡得極香。

    倒是武松又睡不着了。

    方纔一幕和東明山那一夜何其相似。一羣江湖好漢舉杯暢飲,談笑間,刀光劍影,快意恩仇。

    只是,如此的日子,真是自己需要的嗎?若沒有和亥言之約,自己會和他們一共北上嗎?

    夜色已深,四周已是一片寂靜。只有風聲忽嘯忽沒。

    武松扭頭看了一眼那空空的左袖,突然想起,當年梁山衆兄弟在六和寺作別時,正是因爲少了這一臂,宋江已視自己爲廢人。

    兄弟和廢人,又哪個纔是真的自己呢?那些酒中的熱話豪言,又何時會人走茶涼?

    黑夜裏,沒有答案。

    ......

    翌日一早,武松和衆人就此作別。

    “貧僧此去,少則一月有餘,多則不過兩月,定會到汴京來尋諸位,到時再大碗喝酒,共誅金賊!”

    “大師保重!後會有期。”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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