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爲何要避世?”武松接着問道。
“這......”亥言還少有被武松問住,但眼下也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若是亂世,這一山一谷能擋住那些求仙問道之人,但能擋得住金人的鐵騎嗎?”武松道,“若是太平盛世,又爲何要避?”
“武都頭爲何如此感慨?”
“還不是你先問的。”
“哦。”亥言發現自己好像捅了馬蜂窩,卻又不知該如何收場。這武松說話,有時候就像他的出手,又快又狠。
“有人避世是因爲處境,而有人是因爲心境吧。”亥言想了想道。
“心境?”武松道,“那是萬念俱灰,還是萬念皆空呢?”
這又是一個刁鑽的問題。
“有分別嗎?”
“萬念俱灰是被迫爲之,萬念皆空則是主動爲之。我說得可對?”
亥言點了點頭,“那當初你在六和寺出家,是萬念俱灰,還是?”
“應是萬念俱灰吧。”武松,“試問,一個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兄無友之人又何來念想呢?”
“那如今呢?”亥言有點兒後悔自己爲何說起這個話題了,只好小心翼翼地又問道。
“如今?”武松微微一愣,隨即道,“有你啊。還有柳妹子、嶽兄弟和令虛道長等人......”
“所以,你根本沒隱居的念頭?”
“沒有。”武松肯定道,“但有好酒,四海之內皆是我家。”
“原來酒纔是你真正的牽掛。”亥言白了武松一眼。
“你錯了。”武松正色道,“有酒無友,那和萬念俱灰又有何分別。能有人一起痛飲的酒,纔是真的好酒。”
“嗯。”亥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可惜,無涯子好像不喝酒。”
“他能隱居此地,當是萬念皆空之人。”武松道,“不過,聽到弟子遇難,他也會悲傷,也並非是了無牽掛。”
“我覺得他是以有念之身修萬念皆空之心,和我佛門弟子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亥言覺得,武松有時深沉起來也挺嚇人。
次日一早,武松和亥言剛剛起牀梳洗完畢,喬黛就過來相邀,說是無涯子有請。
二人連忙來到無涯子的屋舍,施禮相見。
“昨日因心念琦兒,多有失禮之處,還望二位見諒。”無涯子還禮道。
“前輩客氣了。我與令徒之事之有數面之緣,但眼看他身死,也痛惜萬分,何況他還是你的愛徒。”武松回道。
“或許也是天意。”無涯子道,“不說這些了,老朽聽聞你曾中過金人劇毒,想爲你把把脈,不知方便否?”
“求之不得。”武松即刻坐下,擼起了衣袖。
只見無涯子右手輕出二指,搭住了武松的脈門,雙眼一閉。
片刻之後,無涯子睜開雙眼,又打量了武松一翻。
“敢問好漢師承何人?”無涯子問道。
“我自小胡亂習得些拳腳,後得周侗大師指點,卻並未拜師。”武松回道。
“哦。”無涯子輕捻頜下長鬚,“原來是周侗的高足......”
“前輩,有何不妥?”武松心裏道,我也並無虛言啊。
“啊,好漢放心,你體內之毒已祛盡。”無涯子道,“老朽只是奇怪,以好漢的年紀來看,遠非百歲之身,但好漢內息之盛卻勝過老朽數十年的修爲,實乃匪夷所思。”
聽無涯子這麼說,亥言明白了,武松如今體內已有數道原息之力,內力之強怕是就要衝破地重之限了。
“世間真有如好漢這般的武學奇才。”無涯子不由感嘆道,“我那如煙徒兒能與你義結金蘭,也算是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