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長地出了口氣,懸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這一日感覺太過漫長。
尤其是武松一直在後院和東院間來回遊弋,像個瘟神一樣陰魂不散,讓他感覺就像一把利劍懸在自己頭上,隨時會落下。
這個大和尚回來的真不是時候!
倘若沒有他突然出現,又問得蘇沐白破綻頻出,自己也不用出手殺掉蘇掌門滅口。
不過他也知道,康王交給他的血隱之毒,普通的藥材鋪根本不可能識得,普鳴鳳也許識得,但她已經被當成了最大的嫌疑犯,應該沒有機會自證清白了。
賀連山覺得,爲了救一個金國王子,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不過,既然有康王的密令,他也只能依令行事。
其實,康王並沒有讓他殺掉蘇沐白,但卻給了他臨機決斷的之權。若不除掉蘇沐白,自己和在相州的整個內線就有暴露的可能。
蘇掌門,對不住啦。賀連山心裏道,這日後武林盟主之位,你也不用想了。待我登上盟主寶座之日,一定給你多上幾柱香,你在天之靈也別怪我。
賀連山心裏其實還是有幾分愧意,畢竟,當日相州城下一戰,若不是蘇沐白出手相救,他恐怕已命喪金人鐵騎長槍之下。
也正是那一戰,讓賀連山在血海屍山中漸生怯意,戰爭的殘酷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更遠非江湖撕殺可比。
到了相州之後,賀連山就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如此豁出性命地去拼殺,是爲何?這麼做,值得嗎?
想自己十二歲拜入八卦門下,寒來暑往,勤練不輟,終有所成。四十歲不到,他就接任掌門之位,從此帶領八卦門橫掃蜀中各大門派,和青城派並稱蜀中雙絕,聲名遠揚,即使在漢中、秦川之地,也頗有江湖威名。
如今,他正值壯年,意氣風發,難道就這樣跟着靜覺這老和尚去以金軍爲敵?然後,在某一日命喪金兵之手,成爲這亂世中的螻蟻?
這不該是我賀連山的命啊!
雪山派的蘇沐白也是這麼想的。
碰巧,他們在相州遇上了汪伯彥。或者說,是汪伯彥也正有意要拉攏他們。
於是,推杯換盞之間,功名利祿利誘之下,賀連山和蘇沐白很快就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汪伯彥以康王的名義許諾,只要二人忠於康王,他日待康王繼承大統之日,也是二人一統江湖之時。
但若能得康王垂青,他日必能一展所長,讓雪山一派廣播天下,遍起廬觀。說不定,他的金丹一成,得官家賞識,到時候封個國師也未可知。
於是,二人在領了密令之後,依然一直潛伏在羣雄之中。因爲,康王給他二人的第一個任務,其實是尋機除掉武松。
可是,要想對武松下手又談何容易。二人自知武功和武松相差甚遠,就算是暗算突襲也難有勝算。
下毒不是不行,但有普鳴鳳這樣的用毒高手在,一般的毒藥怕是也難以瞞過她。
所以,爲了能除掉武松,康王不惜將大內密藏的奇毒血隱給了賀連山,並傳授了使用之法,讓他找機會毒殺武松。
但是要用血隱,就必須要見血。而要想讓武松受傷出血,這也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然一直沒找到給武松下毒的機會,但隨着完顏傑律被擒,賀連山和蘇沐白也是等來了立功的機會。
在接到康王傳來的密令之後,他二人雖然也有些納悶:康王爲何要救出金國王子?而且還是在兩軍正激戰的時候。
但二人知道康王此舉必是有他的考慮,輪不到他們質疑,自己聽命行事即可。
於是,在當夜,藉着蘇沐白和曲正風當值看守的機會,先由賀連山將那蒙面人從後院的角門引入,接着蘇沐白趁曲正風不備,從身後擒住他,再讓蒙面人一掌擊斃,就此救出了完顏傑律。
爲了掩人耳目,蘇沐白不得不用自己的長劍刺了自己左肩一劍,裝作是被蒙面人所傷。在賀連山帶着完顏傑律和蒙面人向角門撤去之後,蘇沐白才佯裝叫喊,引來了靜覺等人。
可惜,蘇沐白的苦肉計卻沒有瞞過剛剛歸來的武松。
不殺了蘇沐白,遲早二人會一起暴露。
賀連山雖然此刻依然心有餘悸,但當時下手時卻沒有絲毫猶豫。
在這個亂世之中,任何婦人之仁都可能讓自己萬劫不復。
“賀掌門,靜覺大師召我等前去,說是有要事相商。”突然,門外傳來了闢水鬼鍾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