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衆人也清楚,經龍鳳鎮一戰,羣雄所率之兵只剩下三百餘人,而且還有百餘人帶傷。這城中廂軍也只有五百人,就算加上鳳凰山山寨的七百餘人,也不過一千五百人。要想以這點兵力去衝擊五千金軍,還要救出工匠,這的確是以卵擊石之舉。
這一點,亥言也一時還沒有什麼好主意。
“以朱提轄之見,救民之舉不可戰?”見衆人陷入沉默,柳如煙接着問道。
“本官雖只是區區一州提轄,但也算帶兵多年,屢有徵戰。以眼下之兵,實難一戰。”朱儁道。
“可奴家卻以爲可以一戰!”柳如煙信心十足的樣子,就連武松也有些喫驚。
“如何可戰?”朱儁心裏道,一個小娘子簡直是口出狂言。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等有縣城爲據,又有山寨之險,進可攻,退可守。佔據地利,此其一。”柳如煙道,“金軍雖衆,卻是長途行軍,勞師而來,我等以逸待勞,可得天時,此其二。”
言罷,柳如煙頓了頓,見衆人皆是洗耳恭聽的樣子,又接着道:“的確,以我等眼下兵力,若想攻擊大隊金軍是勉爲其難,但所謂兵者詭道也,既然之前有奇襲之策,如今亦可出奇制勝。況且金兵不知我等在此,必無防備,以奇兵擊之,定有奇效。此其三。”
“那如何出奇制勝,娘子可有妙計?”亥言問道。
柳如煙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副輿圖,攤於桌上,正是她自己繪製的此地地形圖。
“奴家已勘察過四周地形,不到之處也請鳳凰山的白兄弟校正過。”柳如煙指着輿圖道,“以此地的地勢而言,山多道狹,並不利於大軍展開,卻恰恰於我有利。若我等能斷頭掐尾,再擊中腹,在金軍大隊人馬趕到之前救出工匠,則可經龍鳳鎮撤回縣城,再據城堅守,如此大事可成。”
說着,柳如煙隨手拿起一支筷子,在輿圖的官道上劃了一道,“由龍鳳鎮往南約三四里,此處官道闊不過三丈,且道兩旁皆是山嶺,用樹石截斷官道並不難。”
“此可就是娘子所言的,掐其尾?”亥言道。
“那斷頭之處呢?”亥言追問道。
“在此處。”柳如煙又在圖上劃了一道,“此處官道正好經鳳凰山腳下而過,只要李大當家的出手,截斷它並不難。”
李善看着輿圖上的位置,頻頻點頭道:“到時候只需多備滾木擂石,斷路絕無問題。”
“敢問李大當家,你能擋住金軍多少時辰?”柳如煙又問道。
李善又眯起了他那雙目,琢磨了一會兒道:“若是再加上火攻,在下可保前隊的金兵一個時辰之內無法回援。”
柳如煙要的就是這句話,因爲只有如此,纔能有足夠的時間帶着工匠撤往縣城。
衆人對柳如煙的計劃皆沒什麼異議,雖然這必將是一場惡戰,甚至和救駕相比,可能會將更多的人陷入危險中,但若真能救出這三千工匠,那也是莫大的功德。
不過,一向謹慎的令虛卻還有些顧慮。
他並不擔心是否能利用地形截斷金兵,甚至也不擔心能否出救出工匠,他擔心的是能否帶着這些工匠安全地撤進縣城。
“敢問從官道到縣城有多遠?”令虛問道。
“這個我清楚。”李善主動接過了話,“從官道到龍鳳鎮一里半,從鎮上到縣城六裏不到,加上鎮子,絕不過九里路。”
“九里路......”令虛又捻起了鬍鬚。
這算不上一段很長的路,若是騎馬,用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但要帶着三千名工匠,若是還有輜重,半個時辰也未必夠。
柳如煙也明白令虛的意思。而在她的整個計劃裏,這的確是變數最大的一環--羣雄和宋軍的戰鬥力,她可以預估。而且按亥言帶回的消息,金兵的重兵,尤其是重甲騎兵都集中在首尾兩頭,只要能斷頭掐尾,她相信以羣雄之力足以救出工匠。但一旦進入撤退階段,數目龐大的工匠能以怎樣的速度撤往縣城,這卻是無法估量的。
最壞的可能就是,羣雄將不得不在半路阻擊金軍的追兵,而到那時,他們面對將是數倍於己的敵軍重甲部隊......
“報......”突然間,一名軍士急匆匆奔了進來,向朱儁拱手道。
“何事?”
“城外發現有大隊騎兵,正朝西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