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靈昭烈 >第259章:五臺賦詩
    荷月的五臺山已是五顏六色,正如柳如煙此時的心境。

    遠處是雲霧繚繞,白雪皚皚的山峯,四周卻是青蔥滿目的山林,山坡草甸上則綴滿了各色的山花,一低頭就能看見初綻的金蓮花,金黃奪目......

    而身邊則是武松,一個像山一樣的男人。

    普鳴鳳已經動身去了相州,剩下的暫時只有等待。所以,閒來無事,遊山玩水也就順理成章。

    而且據空見大師說,這六七月正是五臺山一年之中最好的時節。尤其是南臺,山花最盛。

    天時正好,良人在旁,漫步山間,也令武松一時間忘記了正自處亂世之中。

    他扭頭看着身邊的柳如煙,卻發現柳如煙也一直在看着自己,眸光如水,竟比那寒潭更加清澈。

    “哥哥在想什麼?”柳如煙眼波流動,柔情無限。

    “沒想什麼......”武松道,“我只是在想,若是能在這山中度過此生,也不失爲一件美事。”

    “那是當然,自古就有不少文人雅士遠避繁華,寄情于山野之間。所謂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等此刻也是採蓮南臺下,悠然望錦繡。”柳如煙道,“家師若在此,怕是也羨慕此處景色了。”

    “嗯。無涯子師父才學出衆,卻早早隱於山中,也真是難得。”武松道。

    “哥哥若是願意,奴家也可陪你在這山中隱居,不再問世事。”柳如煙道,“只是你可捨得?”

    “有何捨不得。”武松不加思索道,“這世上,除了煙兒,還有好酒,一切皆捨得。”

    “哥哥此話當真?”柳如煙宛爾一笑,“若讓哥哥就此不問世事,管那什麼金兵宋軍,什麼康王信王,什麼江山百姓,一切皆可拋之腦後?”

    “這......煙兒......”武松眉頭一緊,“哎,我何嘗不想就此置身事外,只是路見不平尚要拔刀相助,眼見江山百姓遭難,又豈能坐視不理......”

    “哥哥生就一副俠肝義膽,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柳如煙道,“若真是讓你做個如閒雲野鶴般的隱士,怕也就不是你了。”

    “煙兒......你是不是有些怨我?”武松突然有些內疚,“若不是爲了康王那賊子,你也不會身受重傷,還差些......”

    “哥哥你莫非忘了,你我是如何相識的?”柳如煙笑靨依然。

    “這如何能忘......”

    “哥哥可還記得那晚在東明山上,奴家曾對你說過什麼?”柳如煙又道。

    “記得,你邀我上山,共舉大業。”武松道,“可我當時並未應下。”

    “那哥哥可還記得,你自己當時還說了什麼?”柳如煙眼光一動。

    “還說了什麼......”

    “奴家曾問哥哥今後有打算,哥哥是如何說的?”

    “喝好酒,做好人?”

    “對。”柳如煙道,“奴家今生所願,就是陪哥哥喝好酒,做好人。不辭生死。”

    “煙兒......”武松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時,山風拂過,吹起了柳如煙鬢間幾綹青絲。髮絲飄蕩,又從武松鼻尖掠過。武松的心也彷彿被輕輕拂過,忍不住擡手伸向了那嬌花般的面容......

    “小姐,小姐......”還沒等武松的手觸及柳如煙的臉龐,翠荷的聲音突然響起。

    “小姐,你看我採的野花好看嗎?”隨着叫聲,翠荷手裏拿着一束野花奔了過來,完全沒有發現她來得不是時候,或者說也正是時候。

    “瘋丫頭,你再叫得大聲些,那林中的大蟲就被你叫出來了。”柳如煙捋了一下耳邊的頭髮,瞪了翠荷一眼。

    “哪有什麼大蟲?小姐你休要哄我。”翠荷小嘴一撅,“再說,有你和武大哥在,就算有大蟲敢來,也是自尋死路。”

    “好了,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油嘴滑舌了。”柳如煙道,“莫不是和那小和尚學得的?”

    “誒,娘子這可冤枉小僧了。”亥言此時也跑了過來,“這小丫頭一路上就忙着採花了,小僧可沒和她說過話。”

    “那你又在做甚?”柳如煙問道。

    “看風景啊!”亥言小臉一仰,“這些日子整天不是打打殺殺,就是四處奔忙,難得有如此閒情逸致,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閒,我得多偷幾日才過癮。”

    “那若是你師兄願意留在這山中隱居,你當如何?”柳如煙一邊說着,一邊又偷瞄了武松一眼。

    “那甚好。”亥言道,“能有此山此景,還有佳人相伴,誰又不願意呢?對吧,我的師兄?”

    “你去了趟應天府,就愈發沒大沒小了。”武松扭頭對亥言道,“有如此對師兄說話的嘛,當心得罪了煙兒,倒時候好酒好肉又沒你的份兒。”

    “哎呀。師兄,你如今這嘴上功夫和你手上功夫也不差多少了。”亥言道,“一出口就直擊我的軟處,簡直比出刀還狠。”

    “嗯,你要是沒這軟處,豈不是沒人治得了你了。”武松接着道,“如此也好,你總算是有所忌憚了,不然你怕是要上天。”

    看着武松和亥言鬥着嘴,柳如煙抿嘴笑着,手上也沒閒着。

    她從路邊摘下一些枝條,在手裏編來繞去。接着又從翠荷手裏拿過那些野花,幾番搗鼓之下,一頂花冠赫然出現在她手中。

    “來,丫頭,快戴上,看看如何。”說着,柳如煙將花冠戴到了翠荷頭上。

    雲鬢之上,五色繁花,本就清秀可愛的翠荷頓時又多了幾分俏麗。

    “哇哦,娘子這雙手真是天下少有。”亥言叫道,“既拿得了長劍,開得了硬弓,又做得出好菜,還有如此手工,端是了不得。”

    “行了,只是這一會兒,你這小嘴又跟摸了蜜似的。”柳如煙道,“你這小臉比這山上的天氣變得足快。”

    “不過娘子,你這明顯偏心啊。”亥言突然小臉一拉道。

    “我如何偏心了?”柳如煙柳眉一挑。

    “你看,你給小丫頭做了花冠,是吧。我師兄這頂襆頭,不用說,也是出自於你手。”亥言一臉委屈,“那小僧我呢?我也與娘子相識一場,一同於刀光劍影中走到如今,娘子爲何厚此薄彼呢?”

    柳如煙忍不住笑了。可還沒等她說話,翠荷已經搶先道:“你頭上又沒有頭髮,身上也不缺衣袍,那你要什麼?”

    “我不管,總之你和師兄皆有了,我也得有。”亥言晃着腦袋道。

    看着亥言一臉不依不撓的樣子,柳如煙思索了片刻道:“小和尚,奴家送你一件別的東西,你看可好?”

    “送我什麼?”亥言連忙湊了上來。

    “你既然飽讀詩書,那奴家今日就以此山此景爲題,送你一首七律吧。”柳如煙道,“也不枉我等到此一遊。”

    “好好好。”亥言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那就請娘子賜詩吧。”

    “嗯。”柳如煙點了點頭,然後朝路邊走去,擡眼望向了遠處的羣峯。

    片刻之後,柳如煙吟道:

    “『秀雲常戀五臺峯,

    雲霽天青見嶽容。

    崖翠只因崎峻外,

    水寒何懼暑天中。

    千巖競秀丹青怯,

    百道雄關旌鼓同。

    不問人間同路苦,

    但憑秋水刺蒼穹。”

    吟罷,柳如煙回首對亥言又道:“有些時日沒讀過詩詞了,還望小師父指正。”

    “不敢,不敢。”亥言連忙搖頭道,“只憑娘子詩中的這股膽氣,天下多少所謂的鬚眉男子就自嘆不如。”

    “讓小師父見笑了,江山如此多嬌,戀之即要衛之。”柳如煙道,“不是嗎?”

    “正是。”亥言應道,“娘子真乃是劍膽琴心,女中豪傑,小僧佩服佩服。”

    “好了,你這是又開始爲夕食做功課了吧。”柳如煙笑着道。

    “嘿嘿。娘子這話說的,好像小僧整日就知道喫似的。”亥言道,“娘子方纔那首七律也足以讓小僧心滿意足,比喫頓鹿肉還解饞。”

    說到鹿肉,柳如煙也想起來了什麼,“對了,那醃製的鹿肉還餘下半隻呢,一會兒下了山,正好用來下酒。”

    “好好好,先賞好景,又得好詩,再有好酒好肉。這一日又是神仙般的日子。”亥言頓時樂開了花。

    “那我等下山去吧。”武松此時也道,“煙兒如此一說,我也有些餓了。”

    於是,衆人便返身往山下走去。

    走在下山的路上,武松見柳如煙和翠荷走在前面,便湊近亥言低聲問道:“小和尚,方纔煙兒的那首詩是何意?”

    “嗯,你沒明白其中之意?”

    “我只聽得大概,什麼山高峯險,雲開霧散。好像是在說山水風光。”武松道,“不過最後一句像是拔劍問天之意。對否?”

    “差不多。”亥言道,“不過,不僅僅拔劍問天。是要和師兄你一道拔劍問天。”

    “我?”武松一臉茫然。

    “笨!娘子這首詩其實是寫給你的。”亥言道,“不問人間同路苦,說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啊??”

    “我等成天皆是打打殺殺,難道這日子不苦?”亥言道,“可柳娘子卻不覺得苦,才誓要和你一同仗劍天涯。”

    武松聽罷,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可欠我三杯酒了。”亥言又道。

    “爲何?”

    “爲何?解詩不用花錢的嗎?”亥言小臉又是一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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