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孤山暮 >第六十八章 睿王剖心,花香醉人心
    燕晨回屋換了一套家常服出來,沁娘來問要不要擺飯。

    燕晨見睿王根本沒走的意思,就點頭讓擺在院子中。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又一起領兵。燕晨生性豁達,從沒有這麼多條條框框,因此同桌喫飯實在覺得很正常。睿王才立朝一年就到了潼關,皇族的規矩對他根本從來沒用,所以也坦然與燕晨坐下了。

    幸兒福兒卻有些喫驚。

    兩人站在身後佈菜,不自在的倒是燕晨。她揮手讓她倆自去喫飯,兩姐妹只得走了。

    睿王看着她們的背影,沉思片刻問:“晨兒,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子喬真相?”

    燕晨也知道,如今兩姐妹在她這裏,以後很多事必瞞不過原王,再說,要查真相,必少不了原王幫忙。畢竟睿王在西京毫無根基,想幫也幫不了。

    她答道:“齊子浩是太子,如果當年事真有齊子浩的影子,子喬能爲我得罪太子嗎?”

    睿王道:“別小看子喬。他沒有表面的那麼簡單。”便把在山原的那場馬球賽告訴了燕晨。

    末了,道:“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閒散王爺,不可能將他的親衛訓練得這麼好。”

    燕晨笑了笑,道:“也是。他十歲就在皇宮了,想問題的角度跟你不同。”

    睿王道:“以前,無論怎樣他都不願選妃,可這次,來選妃的全是士族門閥之女,他並未如以前那麼反感,可見他不是沒有想法。不過於我,倒不在乎誰在那個位置上。但如果娘子軍覆滅真是齊子浩有意爲之,我必不容他!如此,推子喬上位倒也不錯。”

    燕晨出了會神,說:“其實,齊子浩治國還是不錯的。如果……”眼裏滿是矛盾。

    睿王盯着她:“不忍心?”

    燕晨回過神來,知道睿王誤會了。她說:“齊子浩有治國之大才,我擔心如果真的娘子軍覆滅是他有意爲之,我也不會容他。可是,這於國於民,是否是個災難?”

    睿王安慰道:“子喬也不錯,如果齊子浩真的當年爲上位不擇手段,我會讓皇祖母和母后推子喬爲儲君!誰也不能逃脫該有的懲罰。”

    這是第一次睿王明確表示無意皇位,及對子喬的態度。燕晨還是有些喫驚。

    她瞄了瞄睿王,試探道:“明遠,你呢?那個位子,你沒想過嗎?”

    睿王沉默了片刻,堅定地說:“不,我沒興趣。況且,”他頓了頓,說:“你也不會喜歡深宮。”

    燕晨一愣,嗔道:“關我什麼事?”

    睿王放下筷子,含笑望着她。燕晨低下頭,撥拉着飯粒,紅暈慢慢爬上臉頰。

    “晨兒,這輩子,不,生生世世,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

    晚風拂過,帶來不知什麼地方的花香,醉了人心。

    飯畢,照例又是一壺茶,一張榻,一樹綠葉,滿眼紅花。

    睿王想起一事,低聲道:“我的暗衛告訴我,在山原刺殺太子妃的刺客身上的衣服與李孝傑有關。”

    燕晨愕然。

    “他爲什麼要刺殺她妹妹?”

    睿王雖未在朝堂,但領兵十多年,詭譎之事經歷了不少。故而想問題也不會簡單。

    他道:“兵法雲,實則虛之,虛則實子,如果他是幫她妹妹呢?畢竟,李煦當時只是受了輕傷。”

    “死的都是什麼人?”

    “全部是李煦的貼身宮人。”

    燕晨想起她們救的那僕婦當時說的一句話:“太子妃要殺她。”

    “難道,是爲了殺那些僕婦?”

    “有可能。如果無緣無故,李煦身邊的人全死了,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但如果是在刺殺中斃命,誰也不會去深究。”

    燕晨不再說話,站起來,仰頭看着石榴樹,若有所思。

    睿王看着樹旁的女子,眉尖輕顰,目光幽深。

    彩霞滿天,瑰麗的夕陽將她籠罩在一片全色之中,雖布衣木釵,卻不損絲毫美豔。

    他忽然想起當年,十三歲的齊夕與齊子浩並肩騎馬回來,夕陽也如今日一樣瑰麗,他們猶如一對壁人,光彩萬丈。那時,她的眼中只有快樂。

    那怕,那快樂不是爲他,當時他也希望,子浩哥哥會永遠令她快樂下去。

    儘管,那一夜他平生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那怕與你春風秋水永如過客,也願你攬星河抱明珠,得償平生願。

    可惜可恨齊子浩……

    睿王告辭前,燕晨回屋又爲他“療”了次傷。傷口不再張着口,有些“結痂”,不用“包藥”了。

    睿王忍俊不住。

    明日,那些小娘子嚇不死纔怪。

    燕晨左看右看,鄒眉道:“不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看到,還不心疼死?”

    睿王打開門,招招手,齊正天從牆上翻下來,遞了一隻面具給他。

    這是去買衣裙時順帶買的。

    燕晨幫他戴上,“嘖嘖嘖”幾聲。

    無他,遮了面,露出的眼睛鼻樑下頜竟讓人屏息。

    好一個偉岸俊朗的大丈夫。

    睿王走後,燕晨一夜多夢。

    又是金戈鐵馬,鮮血橫流。

    晨起,仍有些神思不定。

    原王與睿王又來接她了。

    因今日入宮就要晚間纔回,燕晨便先給原王扎針。

    進宮時,因今次入宮時間長,原王讓她帶了幸兒福兒。臨淵臨譚也由睿王以親衛身份帶了進宮。

    進宮晚了些,沒見到來請安的一衆人,燕晨鬆了口氣。她十分不耐煩與那些人虛情假意。睿王原王被太祖讓人叫去了。

    走之前,原王交待了幸兒福兒幾句方纔離開。

    太后精神比昨天好了些,燕晨卻不敢掉以輕心,還加了一丸藥,怕太后沒精神應付下午的宮宴。又將給太后調的茶交給晴嬤嬤,說以後一段時間,太后只需用此茶泡水喝,其他的參茶什麼的都暫時不用。

    皇后一直在旁守着。

    燕晨有些詫異,皇后與太后的關係實在不象婆媳而象母女。以前她小,還不太注意,十年後入宮再見,總覺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

    直到快午膳時被帶下去偏殿吃了午飯時,燕晨還在想到底是哪裏不對。

    歇息到未時中,皇后讓人來請燕晨,說已有貴婦貴女陸續入宮請安,讓燕晨去太后身邊守着。

    這次宮宴,幾乎所有的三品以上的朝臣及公候都攜夫人及子女來了,同時還有山原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這些士族大家的當家夫人及嫡女。

    男人們去紫辰殿叩拜皇上及太子、睿王、原王,女人們就到壽康宮跟太后、皇后請安。

    之後,全部到御花園自由賞花,太子妃則在御花園迎接衆夫人及太太小姐們。晚宴則設在廣場。

    南後來自南朝,那裏最是奔放自在,在齊家守了多年規矩,如今貴爲太后,又是爲皇子選妃,也想再撮合幾對,故這次宮宴規矩放得很寬。

    只不過爲防意外,幾乎所有御林軍都調入皇宮,包括御花園都是釘子似站着的將土。

    人雖多,但前朝留下的舊臣及隨太祖打江山的新貴涇渭分明,那些門閥也不與他們來往。

    燕晨帶着幸兒福兒到了正殿,見一屋子鶯鶯燕燕,滿室香脂味。她皺皺眉,這樣的環境對太后病情無益。

    燕晨與幸兒福兒站到了太后身後,皇后坐在太后左下首,對她點點頭。

    與太后說話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貴婦——穿着是貴婦,但舉止言談似乎有些粗俗。她身邊有一小娘子,正是那天與李芸一起的皇甫樂昭。幸兒小聲告知燕晨,那貴婦就是皇甫夫人。

    此刻,皇甫樂昭正將視線掃過來,眼裏是高高在上的冷傲與審視。

    燕程落落大方地任她打量,將視線轉開,再不理睬。

    皇甫樂昭微微有些喫驚。

    她知道太后這幾天正由燕晨醫治,原以爲燕晨就是每日入宮治了就走,想不到現在還在。

    最讓她不舒服的是燕晨身上散發的氣質,混合了自信、高貴及英氣勃勃的氣勢,自然而不造作。

    一介民女,憑什麼有這種由內而外的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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