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雖然我之前說過要考農科,但我真的沒有想要去種地,這不在我對未來的規劃裏。”

    換句話說就是:超綱了啊,朋友。

    “我只是因爲農科分數線比較低纔開玩笑說自己想要去讀農科的啊。”

    楊又的聲音淒厲,以至於路過的赤司徵十郎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種地?”

    雖然語句很短,但楊又聽出了自己竹馬語氣中的困惑。

    赤司也很清楚所謂的“讀農科”也只不過是楊又試圖逃避國文和歷史作業的藉口。

    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還是瞭解的。

    一個八歲就開始做魔法少女,連戰鬥的時候穿着都精緻講究,發出愛的彩虹光波打倒敵人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想要去鄉下種地呢。

    太不搭邊際了。

    這簡直就是和壯漢穿了jk制服巡街一樣程度的驚悚笑話。

    “是誰和你說的這種提議,我可沒有聽說過啊。”

    他不認爲班主任會對小又的未來就業指導提出這種不切實際的建議。

    雖然校園是還沒有被大人世界污染的一片花園,在學校裏的學生就應當受到相對公平的對待。

    但畢竟理想不是現實,現實就是赤司家的小少爺確確實實受到了優待。

    赤司很清楚這些優待並不完全是因爲他本人的所做作爲有多麼優秀,而是因爲他的姓氏。

    (這也正常,校長很喜歡父親捐獻的新教學樓吧。)

    和幾乎捐錢將整個冰帝校園翻新一遍的跡部景吾相比,赤司徵十郎覺得自己還是相當的低調。

    在他受到優待的同時,被他所特殊關照的楊又自然也被校方劃到了“特殊對待”的那一欄名單裏。

    班主任根本就不可能在這種彼此默認井水不犯河水的情況下對小又的志願指手畫腳。

    結果他聽到楊又幽幽的嘆息,“是我媽媽說的。”

    女孩子抓着自己的頭髮,連神情都蔫了下去。

    “楊女士回來了,什麼時候?”

    “沒有回來,只是突然給我寄了封信,讓我高中畢業以後去她指定的地方。”

    赤司撿起了被她隨手扔在桌子上的已經打開的信封,抽出信紙大略掃了一遍。

    這封信並不長,也只有寥寥幾行,是用他看不懂的中文寫的,但很貼心的,可能是害怕楊又找不到地點,地方的名字倒是用日語標了出來。

    默唸着這個地名,赤司將這個地名輸入了谷歌地圖的搜索欄。

    “谷歌地圖是沒有及時更新麼?”

    他看着手機裏像是永動機一樣焦急旋轉着的等待載入的網絡頁面,忍不住吐槽。

    “是害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侵犯了別人的隱私權吧,總覺得日本人非常在意這個的樣子。”

    楊又伸着脖子來看,也只看到了白花花的一片屏幕。

    隨即她瞥見了自家竹馬臉上的不悅,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襬。

    “行了,小徵你也別生氣了,不就是種地麼,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楊又並沒有等到赤司的回答,她現在自己的情緒也挺糟糕的,根本沒有精神去哄小少爺。

    不光赤司想象不到,楊又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種地的樣子。

    (難道是我對媽媽的意思有什麼誤解的地方麼?)

    但是在赤司拿起那封信之前,楊又已經反反覆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那隻寫了幾句話的信紙。

    (媽媽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楊又有些沮喪地垂下了頭。

    青梅竹馬的情緒都很糟糕,誰也沒有主動開口打破僵局的意思。

    “抱歉,我先去把手上的這份工作做完,父親之前說過晚上的時候要檢查進度。”

    赤司深吸了口氣調整心情,以工作的藉口離開了這個氣氛沉悶的地方。

    感覺再在那裏多呆一秒鐘他就要氣瘋了。

    他用自己人生中可能司最後一個時間這麼清閒的時光給楊又補習整理學習資料,甚至連大學考試的筆試題都分門別類整理好了好幾套,一門心思地想要把少女拉扯到東大。

    難得一向沒什麼幹勁的青梅在說出了不當魔法少女了以後願意配合自己的補習,成績也有了大幅的提升,連入學考複試的面試都演練了好幾次,甚至連大學期間住的房子他都已經準備好了。

    一切都井井有條地步入正軌的時候,卻突然就被打斷了。

    赤司覺得自己沒有當場發作已經是很有涵養的表現了。

    (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小少爺面色不虞地走了,管家只是默默叫住了靜立在一邊的傭人,囑咐了兩句之後送杯茶到書房去。

    清茶消火氣。

    管家先生又看了看還攤在沙發裏,整個人籠罩着一層別人難以觸碰的憂鬱氛圍的楊又,在心裏跟着嘆了口氣。

    雖然不清楚爲什麼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會被自家的小少爺當成親密無間的友人,而徵臣先生對小少爺的交友也持默認態度,他往日裏和這兩個小孩接觸最多,也比較瞭解兩個人之間的羈絆。

    能讓小少爺毫無顧忌相交往的,確確實實只是這樣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他又叫住了剛剛的傭人,讓她也給沙發上的小姐也送一杯清茶。

    拿到了漂亮女僕端過來的一杯茶水,楊又也覺得自己應該清醒一下,喝了一口。

    (爲什麼會這麼苦?)

    就如同管家先生了解赤司和楊又一樣,楊又也同樣瞭解這位管家先生。

    這並不是在刻意針對她。

    楊又嘴裏苦澀,卻明白此時此刻小徵的手上也絕對端着一杯和自己手上這杯同樣苦澀的茶水。

    這是來自於管家先生的委婉提醒,在催促兩個小孩子趕緊和好。

    (又不是小孩子了,居然還在用不給甜食這種辦法嚇唬我啊。)

    但心情卻變得好多了。

    安慰的方式很笨拙,但楊又感受到了來自於長輩的、久違的關心。

    (糟糕啊,我拿這種關心一點辦法都沒有。)

    雖然確實很苦惱,但楊又是不會拒絕來自於尊敬的長輩的溫情關懷的。

    就連赤司徵臣的嚴苛教育與對待孩子不苟言笑在她眼裏都是愛的體現,可見其對“愛”這個概念定義的扭曲。

    不管如何煩惱,她還是決定按照信上的囑託,去那個地點看看。

    (大不了就講一下自己的情況,一邊讀書一邊工作雖然辛苦了點,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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