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說了那一套簡陋無比的連體褲是魔法組成的之後,楊又也不知道赤司到底哪來的信賴,全部準備了食物。
不要對魔法那麼信賴啊——
所以一套換洗衣服也沒有準備的她現在只能在這一根一根尋找並拔掉衣服上的小刺。
這種微笑的尖刺,只要稍不注意留下一個,給人帶來的難受勁兒都是翻倍的。
屬於不會扎死人,然而卻會讓人感受到長久的、源源不絕的尖銳疼痛,還有可能是隨着動作的變化,一下子疼一下子不疼,拿嗎下一次再被扎到的時候還會受到驚嚇。
總結一下,確實就是很討人厭的的東西了。
不然變個樣子就這麼衝回房間去好了。耐心幾乎告罄的楊又嘆了口氣,想要把手裏的衣服扔到地上讓它自生自滅去,然而卻拉不下臉面那麼做。
雖然這是在赤司家裏也不會有外人看到……然而……
心理上過不去那道坎。
爲了自尊心花費了整整兩個小時把衣服上和掛在頭髮上的小刺以及草木枝葉拿掉以後,楊又返回了宅邸。
上野管家的修養很好,在看到她灰頭土臉地返回之後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十分迅速地在她去洗澡的時候拿來了原本在她離開的時候放好的衣物和專屬的私人物品。
房間也被重新收拾了一番。
楊又已經懶得去想別人都是怎麼想的了。
在小徵做出那麼大陣仗幾乎掏空了廚房給她全部帶走的時候,上野管家一定還以爲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甚至還體貼地打電話詢問了要不要準備更多的食材,楊又也是眼疾手快地奪下了赤司的手機,以防他再說出什麼奇怪的要求。
“不管怎麼想,我也不至於帶着黑松露過去吧。”
“你平時的早餐煎蛋裏一般都有松露,飲食習慣還是不要隨意打破比較好吧。”
少年冷靜地反駁了楊又的要求,將整理好的食材分門別類放在了她的面前,隨後完成了分類工作的大少爺坐到了矮桌的另一邊。
楊又把頭埋在臂彎裏,沒有束縛的頭髮從臉頰兩邊滑落到前面。
就算不用擡頭她都知道對面的赤司在盯着她看。
……
……
“好啦好啦我表演給你看就是了。”
楊又惱羞成怒地跳了起來,打破了這個沉默的局面,但也沒有忘記抱怨:“到底是爲什麼會覺得憑空變沒東西或者拿出東西很有趣啊?”
“嗯,那就多謝了。”
赤司雙手捧着陶瓷茶杯的樣子瞬間讓楊又因爲羞恥而產生的憤怒情緒平息下來,因爲赤司這個樣子真的好像是那種忙碌了一輩子最後安享晚年在自家的走廊裏捧着茶杯安靜喝茶的慈祥老爺爺。
儘管赤司本人和“慈祥”、“老爺爺”這種詞一丁點邊都沾不上。
但楊又快樂了,她就笑了起來。
他這幅難得的挫敗樣子,倒是讓楊又笑得更歡暢了。
“別人的這種樣子當然不好笑,但是放在小徵身上就格外有趣了,大概也很難被別人看到小徵的這一面吧。”
赤司仔細從自己的記憶中搜索了一圈,能回憶起來的讓他感受到挫敗感的事情,大多也都和麪前的女孩子有關係,一時間也覺得有些感慨。
但是秉持着實事求是的精神,他還是進行了補充:“不,父親和籃球部的部員的話,還是見過的。”
“如果說是我這幅丟人的困惑樣子的話。”
“纔不是丟人,一直都胸有成竹的小徵露出困惑的表情當然是很可愛的,大家只是沒見過這樣的小徵所以覺得很新奇而已。”
楊又的聲音絲毫也沒有變小,而赤司臉上的笑容倒是變得真情實感了。
“而且小徵你就是太要強了,之前剛剛接觸事物的時候連公司的人際關係都摸不清楚,導致工作推進一直受到阻礙,但是卻不肯和叔叔說明情況,也不尋求幫助,生生靠着自己摸索整理清楚人際關係網,最後好不容易卡着叔叔給的底線完成了工作。”
“明明適當運用你的身份求助獲取資源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不會像那時候完成得那麼狼狽,但是就憑着自尊心一口氣撐下來的樣子也很帥氣哦。”
被突然誇獎的赤司只覺得心情複雜,“……其實不必這麼勉強地誇我也是可以的。”
“比起從別人那裏獲得整理好的資料,還是自己學會整理總結的方法更加重要,父親把最基礎的工作交給我也是這個用意,如果只是想要我解決那個方案,其實並不需要給那麼長的準備時間。”
“如果連最基本的自己用雙眼確定和整理下屬的人際關係都做不到,那難免之後會在這個方面喫大虧。被下屬聯合起來欺騙什麼的又不是第一天會遇到的事情了。”
“我還以爲家族和等級觀念特別強的這裏不怎麼會有這種情況呢。”
赤司看了一眼楊又,擡高了一邊的眉毛,彷彿把“你在說什麼傻話”這句話寫在臉上了一樣。
“但櫻蘭那對叫什麼來着……”楊又迅速想舉個例子論證自己觀點的正確性,“……雖然不記得到底叫什麼名字,但是那傢伙不就是以主君和家臣自居麼。”
“別傻了,明智光秀還曾經是織田信長的家臣呢,這也不妨礙他最後火燒本能寺發起事變。”
他總結道:“本質上還是強者才配享有權利,之所以不存在弱小的主君,那是因爲弱小的主君早就被家臣或者其他人撕咬分食乾淨了。”
“作爲成熟的社會人士,要做到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最好纔行,更何況我背後所站立的、所肩負的可不僅僅只是幾百人幾千人這種小的可憐的數字。”
“優秀的領頭人只會更加被追捧,低劣的領頭人只會被逐漸淘汰。”
……
楊又沉默了,她把手上抓着的沙發墊子扔了過去,“小徵你現在笑得簡直和輕小說插畫裏的魔王一樣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