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蟹老闆眼裏,眼前這奇奇怪怪的生物有兩個已經很了不得了,如果再有第三個……
它滿腦子已經開始盤算着怎麼在眼前兩個怪物走了以後給警察打電話的說辭了。
雖然拿了人家的錢,但是怪物的錢又算得什麼錢呢……
赤司看得出這隻胖螃蟹腦子裏的花花,只不過他沒打算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惹事。
只要鬧起來,喫虧的一定是連這裏是哪都不清楚的他們二人。
剛剛他已經私下問過楊又,如果鬧開,以她現在所剩不多的魔法能不能支撐到道明寺聽到消息找過來,或者是他們找到道明寺。
得到的答案毫不意外是不行。
(也是啊,小又現在的魔力只是維持着兩個人不被海水壓力壓迫和呼吸就已經有點勉強了,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魔力用來攻擊消耗。)
又開始感嘆如果小又乖乖聽他的不放棄魔法少女的身份就好了,那樣的話就不會有之後發生的這麼多事情了。
最關鍵的是,如果是那個魔力充裕狀態的小又,遇到這種危險的情況他根本就沒必要擔心。
赤司嘆了口氣。
做一個尊重別人選擇的人真是太困難了,明明面前端端正正地擺好了一個對所有人都有利無害的最優解,然而那個最關鍵的人卻固執地不肯接受這個解決方法。
尊重、尊重、人與人交往需要尊重……
默唸了不知道多少次,赤司徵十郎終於算是忍住了那口氣。
這是管家先生教給他的辦法。
和一隻螃蟹計較又有什麼意義呢?
“啊,也是呢,勉強要求你分辨相貌確實是在爲難你。”
帶入了一下自己,赤司也認爲他分辨不清楚適應季節出現在餐桌上的每一隻螃蟹有什麼區別。
以己度人,他認爲這件事可以理解。
而且這隻螃蟹明顯是之前沒見過他們這樣的“人”,最開始那副驚訝的嘴臉並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雖然能看懂一個螃蟹的面部表情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但是想到他那因爲魔力而變得異色的眼睛,赤司徵十郎就覺得沒什麼是更解釋不清糊的事情了。
反正就是魔力嘛,魔法少女的魔力就是最終解釋。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個解釋。
那些相信科學的人還總是喜歡用量子力學來解釋一切說不通的東西呢,從本質上說,他們的行爲都沒什麼問題。
抱着寬容的態度,赤司把手機上放大了頭部的照片展示給了在快餐店裏的每一條魚、或者說海洋生物觀看後,才拉着想要買一個漢堡套餐的楊又出了這家餐廳的門。
“小徵,我看到了扭扭薯條。”
“死心吧,不會讓你買的。”
不出意外的,在那些海洋生物的眼裏,他們長得都一個樣子,就算是把道明寺司的臉放大到整個屏幕都裝不下的程度,也只會換來那些魚蟹困惑的一句:“這和你有什麼差別?”
並不真的指望從它們那裏打聽到什麼消息,赤司只是想要確認這些古怪的東西有沒有見過道明寺司而已。
本來就對尋找道明寺司不感興趣的赤司徵十郎被迫捲進這種奇怪的冒險就已經有點火大了,這種關頭小又還在他耳邊叨叨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
不煩,但是總讓人心底不清淨。
“如果你安靜下來,離開之前我給你買一個套餐。”赤司的指尖抵着太陽穴,只覺得頭腦中一陣一陣的鈍痛。
“好耶——”
少女在歡呼之後就安靜許多,得到了許可之後就不再纏着他了。
“所以接下來我們可以專注做正事了吧。”冷血無情的赤司徵十郎拿出了手機,試圖去查看那個據說是戴在道明寺司身上的信號器。
他自己身上也有那些玩意,所以絲毫也不覺得有哪裏奇怪。
“嘖——”
“是不是聯繫不上啊。”
楊又這時候把腦袋湊了過來,把下巴架在赤司彎曲起來的臂彎上,盯着看微微亮起來的手機屏幕。
顯然是正在加載的符號一圈又一圈地轉着,像是永動機一樣好像會無窮無盡地轉下去。
“很顯然,捲毛王子又在這方面叛逆了一回,”赤司徵十郎不鹹不淡的話此時就特別有諷刺意味,他的指尖仍舊停留在那個不停轉着的小圓圈上。
楊又迅速地察覺到了他的不快,出言安慰道:“行了,小徵,不要生氣了,雖然這件事做得非常掉鏈子,但是放在道明寺司身上是不是就感覺特別合理?”
然後她按滅了手機屏幕,沒了手機屏幕的白色打光,赤司臉上被光照射而加深突出的陰影部分淡化下去,就沒有那麼可怕了。
“小徵你剛剛簡直就像是恐怖片裏嚇人的角色,”楊又比劃了一下,“就是那種在120分鐘的電影裏前一百分鐘包括觀衆所有人都以爲他是正義的男主角等待圓滿大結局到來的時候,突然音樂響起,女主角拿到了最後一個線索,驚悚地看向逆光站立看不清臉上表情的男人,心臟跳個不停,血壓頂得大腦生疼。”
“你就是電影片尾那個讓人感到恐懼的樣子。”
赤司的涵養讓他抑制住了做出不符合禮節的表情的衝動,沒好氣地把手機塞回了口袋,“如果是那樣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你。”
楊又根本就沒把他的話當真,“別瞎說,就算是連環殺人犯也不會從青梅竹馬下手的,我可是女主角待遇。”
“竹馬不敵天降,青梅一般都是喪家之犬的類型。”
“喂——”
楊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赤司,“你到底什麼時候看的這些?”
就算是終於有空閒時間了,也不至於瞭解這種以前從來沒有的文化到這種程度吧。
原本還在愉快地閒扯呢,突然兩人同時沉默並擡起了頭。?
肉眼可見的,遠處的高樓隨着水流的變化不停折射微微產生着晃動。
而更加吸引注意力的,是那個循環響徹,聲音越來越大、意味着距離越來越小的尖銳鳴笛長音。
就算是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規則,楊又也能理解這個聲音代表着什麼——
“——警車?”
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話語重疊在一起更響亮了。
“那隻該死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