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兵嘴角上翹,身形發生改變,逐漸變成一個人的樣子,面如中秋之月,正是沈長軒。
“你剛纔不是說過了嗎?”沈長軒笑說道,“我第一次將你的分身拉進長生夢中的時候,就趁你沒反應過來,捕捉到你分身和本體之間的聯繫,算到你是鏡泊澤的一條龍。
“只是之前比較忙,沒有空到龍宮拜訪,這幾天偷閒,於是特意來造訪一番。”
阮興盯着沈長軒,目光驚疑不定,許久之後,才甕聲甕氣說道:
“我這裏有什麼可造訪的?有事情在長生夢中說就是了,何必當面說?“
沈長軒道:
“來都來了,龍兄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我可不喜歡。對了,不泡點茶招待客人?”
阮興齜了齜牙,伸手召出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沈長軒:
“你用的傀儡術控制我的蝦兵,真身根本不在龍宮,喝的茶你又感受不到味道,何必多此一舉?”
沈長軒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生活多一點儀式感,不好嗎?”
阮興愣了下,隨即急促地說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沈長軒便悠然說道:
“你對分身術有什麼瞭解?”
阮興不明白沈長軒爲何拿這種簡單的問題問自己,聞言猶豫了下,然後老老實實說道:
“世間分身之術,大抵就那麼幾類,一種是傀儡術,像你現在這樣用有形無形的傀儡線控制別人或者控制木偶,讓他們成爲你的分身。”
沈長軒點頭:
“第二類呢?”
“第二類就是我以前表現在你面前的,用法門幻化一個虛影,然後控制虛影做自己想做的事。”阮興道。
“還有呢?”沈長軒問道。
阮興眸光一轉,道:
“用自己的血肉、靈體,乃至氣息,甚至骨肉血脈,做一個和本體齊平的分身,即便本體沒了,也能讓分身替代本體,在分身上覆活。”
沈長軒點頭道:
“三種方法弄出的分身,要從分身追溯本體,當怎麼做?”
阮興道:
“第一種最簡單,找出傀儡線可破;第二種,像你這樣用長生夢找到分身與本體之間的聯繫,定位本體可破,除此之外,用占卜等方法也能實現;第三種,分身有了自己的意識,可以完全脫離本體存在,若是本體足夠謹慎,提前切斷分身和本體的聯繫,你根本無法從分身找到本體。”
沈長軒若有所思,輕輕點頭,又道:
“第二種,如果提前做了干擾,長生夢和占卜術都無法定位到,該怎麼辦?”
阮興愣了愣,道:
“除非像你這樣,位格高到與天地大道齊平,無法追索,不能窺伺,否則不管用什麼辦法做干擾,都不可能完全抹滅本體和分身之間的聯繫。”
沈長軒聽得眼前一亮,道:
“你懂哪些方法嗎?”
阮興搖了搖頭,道:
沈長軒:“……”
阮興又道:
“我聽說,玉虛宮有一件法器,叫作‘窺天之眼’,能看見一般占卜術看不到的東西,探究到尋常修仙者探究不到的奧祕,仙長完全可以找玉虛宮借取窺天之眼,只要,只要——”他說到這裏,臉上顯出分踟躕,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沈長軒凝眉,問道:
“只要什麼?”
阮興便硬着頭皮說道:
“只要玉虛宮的輪值掌門願意借,然後經首座會議投票,有超過三分之二的洞天之主同意,就可以出借……若仙長你親自登臨玉虛宮,想來不是太大問題。”
沈長軒:“我突然有個想法。”
“什麼?”阮興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沈長軒道:
“我的面子之大,何須親自登臨玉虛宮,只消龍兄你替我去走一遭……”
阮興趕緊擺手:“饒了我吧!”
沈長軒便道:“說,繼續說。”
阮興硬着頭皮說道:“夜行人總部原本有一件法器,叫作‘神祕之鑰’,作用和窺天之眼差不多……”
“夜行人總部?總算比玉虛宮要容易進去……等等,你話裏的‘原本’是什麼意思?”沈長軒問道。
阮興說道:
“聽說先帝駕崩的時候,神祕之鑰被國師拿去給先帝陪葬去了。”
沈長軒:“……”
“別急別急!”阮興趕緊補充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法器,叫作‘天問鏡’,在江州府知府饒思遠手中,據說他是大道學宮的人。仙長你若向他借,應該會給你面子……”
他說到一半,看見沈長軒神情有些古怪,不由得眨了下眼,
“仙長,仙長?”
沈長軒自然是因爲聽見了熟悉的名字,感覺有些荒謬。
他定了定神,說道:
“你一開始直接說饒思遠就好,其他都是廢話。”
阮興怔了下,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沈長軒見面就是在江州府,頓時睜大眼,說道:
“你認識饒思遠?”
沈長軒道:
“你覺得呢?”
阮興訕訕。
沈長軒則暗暗思索片刻。
阮興所說的,不管是玉虛宮的法器還是夜行人的法器,都不是他能拿到的。何況那隱藏在幕後的人當初既然敢當着莫臨兒的面偷竊羨魚兒,多多少少會提前瞭解玉虛宮的法器法門,做好應對,因此那窺天之眼能不能起作用還有待斟酌。
相比之下,那人雖然可能知道自己來自江州府,但未必清楚自己和饒思遠的關係,也不太可能知道饒思遠手上有這樣一件法器,因此向饒思遠借天問鏡是自己目下最好的選擇。
沈長軒便點了下頭,又向阮興問道:
“你掌握的分身之術的口訣,可否借我一觀?”
阮興聞言心一緊,訕訕道:
“我的分身術可是內法,給你看了,你沒修我修煉的真訣,怎麼也用不出來。我看,還是算了吧。”
沈長軒便神祕一笑,道:
“你怎麼知道我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