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罪案之現場密碼 >第七十二章:水窖男屍(二)
    “當時,由於參與勘查的技術員很少,就由我負責拍照和勘查,由馬蘭負責畫圖和記錄,法醫只有汪家衛一個,他的工作只有他能幹。我們按照常規,對現場進行了細緻的勘查,拍了很多照片,又測量了水深和水窖的內徑等等一些數據。覺得差不多了,便將屍體小心的從水裏拖了出來,放在旁邊田地裏早已鋪好的塑料布上。”

    “現場初期的情況基本勘查完之後,由於水窖的水太滿,而裏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根本看不到。水窖也不算大,我覺得非常有必要把水窖的水抽乾。從水窖裏取了一些水樣之後,我就讓派出所的弟兄去找村民借了一臺抽水機。當時是五月底,雖然晚上天黑得比較晚,但我們幾人在現場一番折騰,再等到抽水機擡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了下來。”

    “安排好留下來看守現場的人員和抽水的工作之後,我們離開了現場。當晚,大家在村長家喫過晚飯,就來到村裏的小會議室。這起案件的第一次案情彙總,就安排在這裏。”

    “各個工作組陸續彙報完之後,整個案情,也清晰了很多。”

    “死者沙聰旺,三十四歲,未婚,家庭貧困,生活邋遢,經常十天半個月都不洗臉、不刷牙,平常到處打零工,很少在家。賺來的錢,除了賭博以外,都被自己喝酒喫肉開銷了,從來不會拿錢來補貼家用。”

    “這種人,自私自利,又不孝敬父母長輩,雖然也算不上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但我對這種人一向都是非常的反感。但不管怎麼說,他終歸是條人命,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剝奪別人生命的權利。當時,我既對死者充滿了反感,又對殺死他的人,充滿了憎惡,心裏隱隱有種兩人都該死的想法。”

    “死者六十六歲的父親沙學明,因爲有間歇性精神問題,家裏的重擔,就落在六十二歲的母親柳惠蘭身上。但這麼一個又幹又瘦的老年婦女,又能有多大的勞動力。因此,在這個幾乎家家都已經蓋起了紅磚房的村裏,他家依然還是土基房。”

    “整個核桃樹村,雖然地處大山區裏,但這些年過來,靠着豐富的核桃資源、野生菌資源和烤煙,早已逐步富裕了起來。這種地方,除了農忙的時候,村民特別忙碌以外,平常也沒多少事,因此,除了關起門來上牀娛樂以外,最常見的,就是聚衆賭博。”

    秋宇不自覺的說了這番話,突然想起是說給趙麗玲聽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趙麗玲聽了這句上牀娛樂,臉上也是飛滿了紅霞,低着頭,不敢看秋宇。

    秋宇有些尷尬,只能乾笑了兩聲,也沒法解釋什麼,又繼續說道:“男的賭、女的也賭,白天賭、晚上也賭。賭博的方式,簡直讓人難以想象。打麻將、打撲克牌那是最常見的,更多的時候,還是十來人甚至幾十人聚在一起,用俗稱砸筒子的方式賭博。這種砸筒子的賭博方式,其實規則非常簡單,就是用麻將牌作爲工具,大家輪流坐莊比大小的一種賭博方法。平常實在沒人蔘賭的時候,隨便兩三個人聚在一起,都可以用一些藥片來堆在一起猜單雙的賭一天。可以說,這裏的賭風極盛。”

    “根據調查,沙聰旺案發前十多天回來過,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正好是案發前十天。十天前,村裏有一戶人家嫁女兒辦喜事,村裏很熱鬧,很多人都來做客,所以,村民們對那天的事情記憶很深刻。當時喫飯的時候,很多人都見到了死者沙聰旺。到了晚上砸筒子的時候他也在,那天晚上的賭博一直持續到半夜一點左右,衆人才陸陸續續散的夥。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他,這一點,我們覈實下來,絕對屬實。”

    “沙聰旺經常在外,家裏只剩下兩個老人,一家人也算本本分分,並沒有跟誰鬧過矛盾糾紛。因爲矛盾糾紛引發的殺人,不太可能。砸筒子那晚,沙聰旺並沒有贏錢,據當時參賭的很多人反映,他不但沒贏,反而還輸了不少,散場的時候,包裏已經只剩下了幾塊錢。因此,見財起意對他下黑手的可能也應該不存在。沙聰旺一沒錢,二沒長相,生活更是過得一團糟,村裏根本沒有哪個女孩看得上他,更不可能跟哪家的有夫之婦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因爲男女關係而殺人的可能性更是幾乎不存在。”

    “我們當時覺得非常奇怪,根本想不通,不爲錢、不爲情、沒有矛盾,更談不上跟誰有仇,誰會對他下如此毒手。”

    “當晚的案情彙總,我因爲現場沒處理完,幾乎一直都是在聽別人說,自己並沒有多少發言。到了最後,讓我談談現場分析的時候,我實在是無話可說,只能非常肯定的告訴大家,這就是一起殺人案,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偵破。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是一起殺人案,我這話,說了跟沒說也沒什麼區別,簡直就是一句廢話。”秋宇說到這,苦笑了起來。

    “那天晚上,爲了節省不必要的往返時間,我們就住在了村裏。由於這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就是這個村裏的某個村民,我們沒敢四散住進各個村民家中。一是覺得不安全,二是怕走漏什麼消息,就讓村長找各家各戶借了些被褥和墊子,全部人在會議室裏打起了地鋪。”

    “當地村民對我們還是非常熱情的,送過來的被子和墊褥有些還是嶄新的,只不過,可能因爲長期放在櫃子裏的緣故,有些黴潮的感覺。我睡在這些黴潮的被窩裏,憋屈了很久的跳蚤見到了新鮮可口的飯菜,也是興奮異常。整個晚上,我幾乎是一邊撓着癢,一邊思考着這起案件,根本無法入睡,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一小會兒。”

    “我整晚睡不着,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從第一天工作的情況來看,該摸的情況都摸了很多,這麼小小的一個村子,卻居然什麼重要情況都沒摸出來,根本沒有任何破案的線索。我來時那種輕輕鬆鬆手到擒來的感覺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惑和不解。一個根本找不到被殺理由的人,卻真真實實的被人殺了,而且,被殺死在一個他本不該出現的地方。”

    “第二天,天剛剛矇矇亮,我們就陸陸續續的起來了,一個個抓抓這裏,撓撓那裏。看來,當晚被跳蚤騷擾的絕對不僅僅只是我一個人。有好幾個被盯得慘的,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我看見馬蘭神清氣爽的走了過來,她是此行唯一的一個女警,昨晚只有她一個人是睡在婦女主任家裏,看那個樣子,應該休息得還不錯。”

    “馬蘭是我的師妹,跟我畢業於同一所學校,在我後面兩年參加工作,也跟我一樣搞痕跡。雖然是女性,當年她畢業的時候,同樣也避免不了分配到農村鍛鍊的命運。在公安隊伍裏,女人雖然還是比較受保護的,但跟男人比較起來,區別也大不到哪去。男人當牲口用,女人當男人用,就是咱們基層警察最真實的寫照。”

    “哦,怪不得,原來你把我們穿制服的女孩都當成了男人。”趙麗玲聽到這話,臉色有些不善。

    秋宇簡直哭笑不得:“你這種看過一眼就能讓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我要能把你當男人,那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嘻嘻,跟你開玩笑的,這麼緊張幹什麼?”一聽這話,趙麗玲馬上又高興了起來,眉開眼笑的說道:“不打斷你了,這個故事真好聽,你快往下講。”

    秋宇笑了笑,繼續道:“我們整個技術中隊,就只有馬蘭一個女警,算得上是衆綠叢中的一點紅。她也已經在技術中隊工作了五六年,算得上是少有的能獨擋一面的女刑警,但這種偏遠的山區,我一般也很少讓她進來,原因只有一個,不太方便。”

    “別的不說,單單一個上廁所的問題就非常麻煩。山區裏可不像城裏,廁所密閉。那種地方,恰恰相反,到處都能算得上是廁所,而且是露天的,想怎麼方便就怎麼方便。但是,一旦有個女的在身邊,就變成了想怎麼方便,怎麼不方便了。”

    “不過,接到這起案件的時候,馬蘭雖然也很忙,但卻是向我主動要求進來參與破案的。雖然是個唯一的女警,但這些年來,她一直盡職盡守,從沒有過什麼特別待遇,難得向我提一次要求,就答應了她。”

    “村裏的習慣跟我們城裏不一樣,村民都不喫早餐。他們早上很早就起牀,起牀之後就去田裏幹活,一直要到上午十點左右纔回來洗漱和喫飯,喫完飯就該幹嘛幹嘛去了,最常見的,就是聚衆賭博。只不過,我們去到以後,村民有了顧忌,不敢再像往常那樣肆無忌憚。連周圍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知道了我們進去的消息,停止了一切賭博的行爲。”秋宇長嘆了口氣,又苦笑着說道:“也不知道,我們進去,是去維護正義,還是去打擾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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