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達!嘎達!嘎達……”
一隻只馬蹄踩在地面上。
馬羣給地面作用的力,以無形漣漪的方式,向四面八方傳播。
大地在瘋狂顫抖。
些許揚塵在馳道上瀰漫。
馬背上的士卒,皆穿着粗糙的血紅色皮甲,在後背上,還掛着一把冰冷的鐵製長矛。
長時間馬上顛簸,令高倏面色陰沉,快要滴出水來。
考慮到昨晚接到的命令。
他咬了咬牙,堅持住了。
相對於性命而言,勞累顯得微不足道了。
他手持繮繩,在親兵的拱衛下,扭頭,對着後面大聲吆喝着。
“都快點!”
“跟上!”
“兩個時辰之後,務必到達稷下!”
“今日,一定要把那個殺害我大漢三老、薔夫的那個不忠不孝之徒斬首!”
“駕!”
“駕!”
廣放快速抽打幾下胯下之馬,提速趕了上來。
他一邊控制着速度,一邊扭頭,對與之並列而馳的高倏喊道:
“高公,吾建議一個時辰之後,暫行修整!長時間趕路,恐會降低士卒的戰鬥力!萬萬不可讓罪犯行以逸待勞之舉!”
高倏迎着風,面色猙獰,搖了搖頭,高呼。
“不可!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爲何?”
“昨日大王收到消息,長安派人出函谷,入山東了!因爲有人故意封鎖消息,大王接到情報的時間,比以往都要晚!”
高倏低着頭,換了一口氣,陰沉神色不變,繼續對廣放解釋。
“按照時間推算,長安來人,若是動作敏捷的話,應該要進入濟南國了!稷下位於濟南國東部,時不我待,吾等,必須火速行動,軍功、徵糧之事,不能讓長安知道!”
廣放長呼一口氣。
又用鞭子,快速抽打馬屁股。
“啪!”
其先瞭望身前的衆多士卒。
又快速回頭瞅了瞅身後的數百人。
心有顧慮,直言。
“高公,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高倏馬上換氣,斬釘截鐵。
“說!”
“吾儕未經申請,直接率領五百騎兵至齊,齊之守將,是否會進行阻攔?”
廣放鑑於稷下在臨淄紮根數百年,心中充滿顧忌。
稷下在齊的人脈圈子,恐怕遍佈官場、軍方。
一旦處理不好,就是一個諸侯國對峙的結局。
“廣公毋憂!吾昨日已得大王手書!上有膠西國印璽!大王已言,齊暫無諸侯王,當前掌權者劉次昌性格軟弱,只要亮出手書,齊,必定放行!”
“萬一不放呢?”
“無妨!大王昨日已經叮囑!爲了保證行動萬無一失,大王將會帶人,於今日傍晚到達臨淄,以與齊王太子敘舊的名號,震懾宵小之徒!”
“如此一來!吾便放心了!”
廣放長舒一口氣,左手扯着繮繩,擡起右臂。
抖了抖。
把衣袖抖上去一步點,露出麻布衣下的絲綢。
作罷。
他扭頭,對身後大喝。
“全速前進!”
“事成之後,皆得賞!”
“駕!”
“駕!駕!”
塵煙滾滾,這羣人的馳騁速度越來越快。
……
一個時辰之後,稷下南部二十公里。
“轟隆隆!”的馬蹄聲在此張揚迴盪。
地面的抖動越來越強烈了。
趙破奴神態淡然。
騎着馬,從一側草叢出來,慢慢悠悠地走上馳道。
身後,還跟着一隊同樣騎馬的中尉甲士。
他瞅着不遠處的小黑點,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發光的牙齒。
揮了揮手。
沉聲,“出弓!”
霎時。
“嗡啦!”的開弓聲響起來。
“聽吾命令!”
“十息!”
“諾!”
“十!”
“九!”
…
“二!”
“一!”
趙破奴再次擡起手臂,向下猛地一揮手。
大喝,“出!”
“嗖!嗖!嗖……”
數百支黑色的箭矢紛紛脫弦而出。
以漫天花雨之勢,在空中劃出一道又一道優美的拋物線。
…
處在疾馳狀態的高倏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眺望前方。
忽然,瞳孔驟縮。
高呼,“停止前進!”
“籲……”
…
“砰!砰!砰!砰!”
射出去的箭矢,惡狠狠地插在地上,把地面捅出一個又一個窟窿。
箭矢落地之處,距離膠西士卒,不足三十米。
一般來說,騎馬趕路,一個時辰大約可行二十公里。
換算下來,大約一秒鐘跑三米。
若不是高倏反應迅速,快速下達命令。
那上百支箭矢,非要把前排士卒貫穿不可。
…
遠處
“反應挺快嘛。”趙破奴吧唧一下嘴,笑着拍拍手。
針對沒有射到人這件事,他並未感到沮喪。
本來就沒打算殺人。
按照命令,把人驅離就行了。
他自幼在匈奴生活,對於馬的速度格外敏感。
若他懷有殺意,只需讓士卒晚十息射箭即可。
趙破奴揮了揮手,示意士卒把弓收起來。
開腔。
“甲士持長槊!”
“步卒持長矛!”
“前進!”
令出。
立行。
“轟!”
一千名士卒同時邁開腳步,向不請自來的那麼傢伙走去。
不一會兒,這支隊伍就逼近了膠西士卒。
廣放騎在馬上,盯着這羣咄咄逼人的傢伙,又與趙破奴對視幾眼。
左手情不自禁地按在腰間佩劍上。
小聲道:“高公,情況不太對勁。”
高倏眯着眼睛,皺着眉頭,面色凝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