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司匡咧着嘴,對他笑之外。
剩下兩個人,皆蹲在地上,低着頭,像是啞巴似的,一言不發。
二人各拿着一塊磨損嚴重的木炭,在地面上不斷的畫直角三角形。
他不滿地搖搖頭,撅了噘嘴。
左手依舊按着佩劍的劍柄。
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再次呼喚。
“三位,該喫飯了!”
隨着孔武靠近,司匡燦爛地笑着,拱手問好,“孔公!”
“司公!”孔武作揖而拜,笑着回禮,手指指向了稷下廚房的位置,“飯菜已經準備妥當,請來用膳吧。”
“恐怕暫時不行。”司匡晃了晃腦袋,委婉謝卻。
孔武愣住了,“爲什麼?”
司匡目光落在地上,撇了撇嘴,“觀這二位的狀態,恐怕一時半會兒,站起不來吧。”
孔武尷尬的撓撓頭。
雙手環胸,上下打量了一陣子,沉默半晌,才說道:“安國,王賀,你們怎麼了?”
孔安國擡頭,發冠傾斜,烏黑的頭髮有些凌亂。
其雙眸中似乎閃爍着金色的光芒。
清脆激動的聲音,把激動之情,體現得淋漓盡致。
“大兄!新時代到來了!”
“啥?”
孔武眉頭緊鎖,有些不明所以。
什麼玩意兒?
“孔武師兄,數術盛世來到了!”
王賀雖然在一旁應和,但是卻沒有擡頭。
黑髮垂下,擋住面龐。
他宛若一個瘋子,在地面上寫下一大串外人看不懂的符號。
像鬼畫符似的。
“哈?”
什麼鬼?
怎麼自己聽不懂。
孔武挪動目光,求助一旁唯一一個比較正常的人,“公可知,此二人,究竟怎麼了嗎?”
司匡笑着拍了拍孔武的肩膀,安慰道:“孔公不必擔心,他們這是被數術給迷住了。過一會兒就好了。”
“數術還能把人變得意識不清?”孔武倒吸一口涼氣,驚了,“吾這還是第一次知曉呢。”
司匡像是一個擁有無窮經驗智慧的老人,說出諄諄教導之語。
“數術這一行的水很深。哪怕是當世頂尖數學宗師,稍有不慎,也會迷失在裏面。若是沉迷其中,一直‘走不出來’,輕則瘋瘋癲癲,重則名譽毀壞”
這一番話並不是空穴來風。
數學界中,不乏這種例子,而最有名的,莫過於兩個人——約翰·納什、阿提亞爵士。
前者成功的“走了出來”,“惡名”一朝盡喪,名譽源源不斷地向他襲去。
而後者,則迷失在數學奧祕之中,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場鬧劇,給自己一生的輝煌,蒙上了一層陰影。
司匡望着孔武,語速稍作停頓,提醒,
“數學之道,專注可以,切勿在上面迷失本性。”
“武謹記!”孔武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
司匡沒有再多說下去,只是撫手而笑。
忽然感覺雙腳發酸。
左手站立,活動了活動右腳踝。
順勢仰頭,根據太陽的位置,估摸時間。
提議,“孔公,時間還早,不如你我二人先去一旁坐着休息休息?”
“可!”
孔武與司匡的目光,同時投向西牆邊的那堆木頭。
二人相視一笑。
快步走過去。
坐在上面。
孔武坐正了,拽了拽衣服的衣襬。
隨後,伸出左手,伸進右袖子當中。
摸索片刻。
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金黃色的青銅牌子。
牌子正面是一個用隸書書寫的“孔”,“孔”字周圍,是一圈圈鏤空搭雕的花紋。
牌子背面則是一個用魯地古文字雕刻的“孔”,“孔”的下面,刻着孔子的生平事件。
他把牌子塞進司匡的手心。
笑着說道:
“這塊令牌是孔氏的信物。”
“聽聞公欲二月初動身。依鄙人的經驗,此地與魯山之間的距離,憑藉尋常趕路之法,大約需要三天的時間。”
“仔細一算,在二月初五,就能到的魯縣了!”
“今歲寒食在二月下旬,公至魯縣後,距離開孔廟、供先師,預計還有半個月之久。”
孔武像是一個合格的導遊,把詳細之處,一字不落地講出來。
“寒食將至,魯縣的盤查,會比平常日裏更加嚴格,且除了守門士卒盤查之外,我儒家家僕,也會詢問相關人士。”
“公到達魯縣,憑藉此牌,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且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入住孔府。”
說着說着,忽然,他話風一變。
“不過,吾並不建議直接入住。”
“爲何?”
“閣下有所不知。寒食當日,孔門七十二賢后人大多都會到場。雖其祖上名聲豁達,但歷經數代之後,後人的道德修養良莠不齊。”
“公以《大學之道》名揚儒壇,又壓制諸子百家,如今想要結交攀高枝者,絕不在少數。”
“倘若孔廟大開,公在衆人面前現身。待儀式結束,恐怕將會有衆多儒生,遞交拜貼!屆時再想遊玩,恐怕就難上加難了。”
孔武咧着嘴,笑容可掬。
總結,
“因此,吾認爲,不如到達之後,先在周圍轉一轉,放鬆心情。”
“若閣下對泰山感興趣,吾孔家可安排嚮導,反正單向旅程,不過三個時辰,來回,最多也就兩天。”
“當然,公若意欲享受慢節奏,三天足矣。”
不得不說,孔武情商很高。
直接拋出遊玩的提議,又拿出規劃好的遊玩目的地。
兩樣加在一起,搞得司匡興致勁兒被一下子調動起來。
整個人躍躍欲試了。
《孟子》記載:孔丘曾說,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
遊玩泰山,不失一個好的選項。
“孔公的安排,深得吾心,就這麼辦好了。”
孔武嘿嘿一笑,“那我一會兒就安排人,準備遊玩泰山所需之物。”
“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孔武隨意地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