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朝漢臣 >第一百一十章 廷尉大獄
    司匡任由溫何待在客堂,自己則渾身輕鬆的,獨自走回房間。

    拒絕就是爽,渾身暢然。

    老牌列侯已經是落日餘暉,沒多少好日子過了,這個面子,不給也罷!

    沒有任何利益,無緣無故,憑什麼教一個陌生人儒術?

    他雖然心存善念,但絕不是爛好人。

    既然來到這個時代,那就應該把活下去放在第一位。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西漢這個時代氛圍,很適合社會達爾文主義--適者生存,優勝劣汰。

    不想自己滅亡,那就只能滅亡別人。

    這也是爲何大漢要不斷地對抗匈奴的原因。

    司匡心情平淡,關上房門,走到案几後,摘下發冠,解開束縛身體的衣服,盤膝而坐。

    重新提起那根尚未乾透的毛筆,蘸了蘸墨。

    繼續勾勒案几上的那份尚未完成的曲轅犁藍圖。

    “咚咚咚。”忽然,門又被敲響了。

    司匡臉部肌肉被不悅的情緒壓垮,耷拉着臉,擡頭,望了望,喊了一聲。

    “誰啊?”

    “司公,是我,馮駒。”負責看守稷下學裏大門的這個流民彙報道。

    司匡急忙放下筆,重新捆綁腰的衣帶,把發冠草草戴上,皺着眉,望着門外,高聲,“何事?難不成惸侯心懷不甘,出去鬧事了?”

    “非也!”

    “那所爲何事?”

    “臨淄廷尉署派人來傳話,其稱:昔日發兵圍剿公與衡胡衡公的罪犯,已有一名被逮捕,被關在臨淄廷尉獄。”

    馮駒回憶着門口那人的話,一字不落的傳遞。

    “那人還說,廷尉正張公今日申時將會提審犯人,若司公感興趣,可以去廷尉署觀看。張公如今正在廷尉獄中安排事務呢。”

    “哦?效率挺快的嘛。”司匡面露驚訝,不過,心中尚存一縷疑惑。

    怎麼只有一名?

    那天除了高倏之外,還有一個領兵的軍司馬。

    他們兩個,究竟誰提前跑了?還是都跑了,留下一個臨時工當替罪羊?

    有些事情,總得去現場看一看,才能弄清楚。

    司匡點了點頭,作出決定,望着門口,大呼,“備馬,吾要去臨淄一趟!”

    “諾!”

    馮駒下去準備後,司匡將坐在案几後,用碗裏的清水將毛筆沖洗乾淨。

    把曲轅犁的藍圖放到被子底下。

    爲了看起來更加順眼,他又壓上了一個枕頭。

    隨後,才換上匡人專屬的官服,推開門,向馬廄的位置走去。

    ……

    半個時辰之後,臨淄廷尉署地下大獄深處

    張湯走在前面,眼神如鐵製鉤子一般冰冷,領着司匡,在一條很長的漆黑走廊中前進。

    其手中還舉着一根半米長、前段包着一塊沾油麻布的火把。

    火把的火苗不斷地來回跳動,似乎在這詭異的環境下,陷入了瘋狂。

    走廊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司匡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雖然只有一條路,但這裏實在太黑了,他還是生怕迷失在這無盡的黑暗中。

    進入之後,腐臭、潮溼、悶人、頭暈目眩的厭煩感席捲了大腦,讓人分不清現實。

    腳下,時不時的還會傳來一股幽涼的風,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扯着腳踝。

    張湯彷彿已經習慣了這個場面,有恃無恐的加快腳步。

    而司匡則後背發涼,雙腿軟化,額頭上滲出來一層冷汗。

    他快悔到腸子裏了。

    這哪裏是牢獄,根本是鬼屋好嘛。

    不僅長,還黑。

    即便臨淄是人口大郡,也不需要建這麼多的牢房吧?

    還建在地下!

    嚇唬誰呢?

    見張湯越行越遠,司匡急了,慌忙跑起來,跟上去。

    踩在一塊深綠色苔蘚上。

    “唰!”

    腳下突然一滑。

    “咣咚!”

    他跌倒在地,痛的齜牙咧嘴。

    屁股火辣辣的痛,像是抹了辣椒油似的。

    張湯聽到聲音,鷹鉤鼻劃破空氣,回過頭,瞥了一眼,眉頭一皺,嘆了一口氣,額頭的肌肉舒展開,無奈的搖搖頭。

    走回來,把火把下移,靠近地面,照亮了地面上的暗綠色青苔。

    指着,冷聲,叮囑,“小子,記住了,這種暗綠色青苔,表面極滑,哪怕平衡性再好,只要不是垂直踩下去,就必定滑倒。”

    “一般而言,這種苔蘚,只會在水多且平坦的地方生存,例如井邊、磨刀石旁……”

    張湯表情陰冷,又把火把擡起來,對準走廊上方。

    只見,上方溼漉漉的,潮溼無比。

    桀然一笑,用火把指了指,壓低聲音,“看見了吧?接下來還有一段路,注意周圍,別再踩上去了。”

    “呼!”

    司匡黑着臉,猛地呼了一口氣。

    扶着粗糙冰冷,還沾着冰涼水漬的牆壁,站了起來。

    走半天了,一直都是自己在受罪。

    別沒等見到犯人,自己先在驚恐心情中一命嗚呼。

    他忍不住了,埋怨,

    “廷尉正,臨淄廷尉署作爲齊國最高司法機構,需要大量牢獄,吾可以理解。”

    “可……這鬼地方兩邊都是牆壁,連個牢房都沒有,吾儕在類似於甬道的走廊中走了快要兩百個呼吸了。”

    司匡因爲驚擾,臉色變得鐵青,身軀瑟瑟發抖。

    轉身,指着後方的黑暗,又轉回來,指着前方的黑暗,吐槽,

    “這種牢獄,猶如墓地,修建未免太勞民傷財了吧?長安知道這件事嗎?”

    張湯呵呵一笑,繼續前進,聲音低沉婉轉,解釋

    “此處本就是墓地!此乃先秦齊國國君齊懿公生前修建之墓穴。”

    “因懿公殘暴不仁,侮辱下屬亡父之屍,又搶佔下屬之妻,最終被下屬合力殺死。”

    “其不受百姓愛戴,死亡突然,又因所生兒子,未當齊王,齊懿公生前尚未建成的陵墓,自然也就荒廢了。後來,被改造成了臨淄大獄!”

    “吾大漢只是繼承前人建築罷了,並未耗費太多資金。”

    “原來是這樣啊……”司匡恍然大悟。

    把荒廢並未使用的地墓穴改造成大獄,屬於節儉行爲。

    挑不出毛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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