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朝漢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匡人?不,誆人。
    隋伯安見司匡沒有立刻迴應,頗爲得意,笑吟吟的,朗聲:“汝既攜帶佩劍,也算是有一定見識的人,理應知曉大漢律令。乏徭者,依大漢律令,捕捉之後,一律以充謫戍,終老屯戍。”

    他指了指窩在牆角,一動不動的仲阿於,冷笑,繼續說道:“汝即便今日救了他,也無法更改其犯罪之事實。識相點,老老實實待着,別多管閒事,否則,吾二人,以同黨之罪,將汝拿下!”

    “呵,多管閒事?吾可不這麼認爲。”司匡哈哈大笑,站了起來,左手依舊搭在佩劍上,緊緊握住劍柄,聲音朗朗,“既汝二人希望談論法律,那吾便成全爾等!”

    他用力甩了甩右袖,指着破舊木門,高呼,

    “汝二人雨夜前來,在未出具任何通緝文書的情況下,公然毆打大漢百姓,此當何罪?”

    “汝言吾爲同黨,吾認爲,此乃謬論!據大漢律,如遇惡徒,百步之內,見人不救,當貲二甲。汝二人毆打他人之行徑,誰能證明不是惡徒?鄙人也是按照大漢律辦事!”

    司匡說完,咧嘴,笑了笑,瞅着烤火,一言不發,看着熱鬧的四個人,微微拱手,“諸君無動於衷,可是想等官府通緝,從而繳納罰款?”

    “這……”

    烤火的四個大漢面面相覷,皆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哆嗦。

    臉色驟然大變,紛紛站了起來。

    差點因嫉妒之心,誤了大事!

    漢承秦制。

    秦確實存在見死不救的罪名。

    無論如何,在這兩位不速之客出具身份證明之前,根據打人的性質,可以劃分進惡徒行列。

    坐在地上的四個人互相對視,同時點頭,做出了一個決定。

    摩拳擦掌,走到牆角,把準備繼續毆打仲阿於的張覺歷圍了起來,令其動彈不得。

    “伶牙俐齒,厲害!”隋伯安眯着眼睛,注視着司匡,誇讚了一句。

    僅僅一句話就調動了場中的其他人,遇上懂法的硬茬子了。

    不過,他並沒有生氣,而是揮揮手,示意張覺歷先退回來。

    此地空間太小,雙拳難敵四手,他不想爆發衝突。

    待同伴來到身邊,他纔開始反擊。

    只見隋伯安右手伸到右肩的位置,捏着一根與衣服同色的繩,猛地一拽。

    “沙!”的一聲。

    接着“咣啷”聲傳來。

    他背後固定在身上的灰色布袋落在地上。

    隋伯安當着衆人的面,蹲下,在裏面翻找。

    不一會兒,兩塊A4紙大小的長方形木板被他取了出來。

    木板中央有一個合併的凹槽以及兩個手腕大小的圓形空洞,而兩側則各有一箇中指粗細的小孔。

    他站起來,高高舉着,在手裏晃了晃,似乎在顯擺。

    沉聲,“吾二人雖出來匆忙,並未攜帶任何文書,但卻帶了捉拿犯人時,使用的梏!”

    其與司匡對視,聲調擡高,詰問,

    “除了官吏,何人有梏?”

    司匡看着隋伯安手裏的那個玩意,忽然笑了,斜着頭,一字一頓,反問,“誰規定普通人不能有梏?大漢律令可沒規定庶民持梏犯法吧?”

    在一旁休息的張覺歷忍不住了,出言呵斥,“強詞奪理,黎民要梏何用?”

    “這汝就管不着了,萬一人家有特殊的愛好呢?”司匡攤了攤手,努努嘴,聳聳肩,表現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若汝二人無法自證身份,最好老實點,否則,別怪吾等拔劍相向!”

    張覺歷瞅着被衆人圍起來保護的仲阿於,又瞥了一眼絲毫沒有退意的司匡,附在同事耳邊,詢問:“伯安,現在該如何是好?”

    隋伯安冷靜地揮揮手,“毋慌!吾二人有傳信!只要和姓仲那小子傳信的戶籍地對上,足以自證身份!”

    他轉身,雙眸一轉不轉,死死地盯着白髮舍人,左手將佩劍拔出來三公分,右手化拳,敲了敲案几,“咚咚”聲過後,高聲,

    “店家,吾三人的傳信內容,可有相似之處?”

    “呃……有!有!戶籍地相同。”老舍人神色惶恐,腰佝僂得更加厲害了,急忙回答。

    隋伯安滿意地笑了,轉身,瞅着房間裏幾個多管閒事的傢伙,壓低聲音,淡淡地說道:“怎麼樣?現在可以了吧?若不是捉拿罪犯的官吏,何人會出東郡,過黃河氾濫之地,行數百里,至此捉人?”

    乍然,他臉色變得猙獰。

    指着四個圍住仲阿於的人,警告,“立刻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否則,將爾等以同黨罪一併捉拿,送於邊境,抵禦匈奴!”

    “這……”

    那四個大漢再次面面相覷,神色苦楚,猶豫不決。

    其中一個人沉吟半晌,說道:“回去吧,反正吾等將趕路離開此地,即便官吏追究見死不救,也犯不上因爲這種小罪,四處捉拿。”

    另外三個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互相稱好,回到原來的位置,重新坐下,圍着火盆,低着頭烤火,似乎離開了這個爭鬥之地,

    隋伯安輕蔑一笑,視線移動,冷視司匡,“小子,汝可還要多管閒事?”

    “好吧,吾暫且相信爾等身份。”

    司匡嘴角下垂,臉上佯裝害怕,心底卻策劃着嚇唬人的手段。

    劉徹封的匡人,雖然字面上是匡扶漢室的匡,但只要稍微變通一下,變成誆人的誆,也不錯。

    匡人?

    (x)

    誆人?

    (?)

    誆人是一門學問,必須謹慎進行。

    雖然六百石的權力擺在那,天晴了,只要讓袁丁快馬加鞭前往魯縣,不出兩個時辰,自己就能喊五百士卒過來。

    但這太麻煩。

    如果可能,他更希望直接效仿孔武對付孔安國的手段,“先禮後兵”、“以德服人”。

    想到這裏,司匡用右拳抵着嘴巴,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仰頭,面色平淡,朗聲:“汝二人既爲濮陽官吏,理應懂法吧?”

    “略知一二!”張覺歷哼了一聲。

    “那好,吾且問,若仲阿於是被三老、薔夫乃至縣令所冤枉,爾等可知後果?”

    隋伯安譏諷着,“縣令秉公執法,三老德高望重,沒有冤枉一說。”

    司匡呵呵一笑,右手突然拔出佩劍。

    指着二人的鼻子,“是否冤枉,爾等心知肚明。”

    頓了頓,

    警告:“依大漢律令:鞫獄故縱、不直、及診、報、闢故弗窮審者,死罪,斬左止趾爲城旦,它各以其罪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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