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朝漢臣 > 第一百三十六:來自公羊的挑戰者
    孔騰雙手自然下垂,放於小腹的位置,靜靜等待下方儒生們發泄。

    司匡也不急,笑吟吟的,等待着。

    …

    十分鐘後,覺得差不多了,孔氏最高領袖再次示意兒子命人敲鐘。

    “當~當~當~……”

    清脆的鐘聲,把所有的儒生從宣泄中拉了回來,場中,逐漸安靜下來。

    孔騰目光炯炯,若有神光,重新振臂高呼。

    “諸君!”

    “十年前,因公羊董生繼儒門往日諸子之意,對諸子百家宣戰,使儒家各派上下得以臨時一統。”

    “十年後,儒術已尊,而董生居於長安,閉門謝客,專心著書。在此情形下,儒家各派又有相互攻伐之趨勢。”

    “幸天佑儒家,數月之前,膠西一非儒之人出世,往稷下,吟大學之道,使得儒門各派,重新找到共鳴之處,再現一統之勢。”

    孔騰側身,手化掌,對着司匡,介紹,“此君,便是創大學之道,明儒學之意者!”

    “見過諸君!”司匡站在丹墀上,向前一步,笑着拱手,“匡在此有禮了!”

    丹墀之下的儒生,並未多言,只是紛紛笑着,回禮,“見過閣下。”

    在雙方和諧的恭維中,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音,“汝便是司匡?”

    前排的儒生面面相覷,發覺聲音來源之後。

    驀然。

    “嘩啦!”一聲,全都散開,在人羣中留出一個圓形空地。

    一個雙手環胸的少年出現在其中。

    少年眉長入鬢,皮膚白皙,頭纏白色絲帶,右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左側則佩戴了一把鑲嵌着寶石的鋒利佩劍。

    他秀挺的鼻樑微微一頂,面色陡然陰沉,細長溫和的雙眼先瞥了瞥周遭的儒生,哼了一聲。

    隨後仰視,上下打量司匡,明亮的眸子中透露着警惕的神色。

    其烏黑色頭髮上束着的那條白色絲帶,隨着他的憤怒之氣,竟然開始隨風飄蕩。

    那一身由雪白綢緞縫紉的衣裳,也被他的憤怒點燃了,褶皺增加許多。

    丹墀上。

    孔騰皺着眉,注視下方這名擾亂祭祀的儒生,頗有怒氣。

    然而,還沒等他出聲呵斥,位於其後的孔武,走上前,附在耳邊嘀咕了幾聲,打斷了孔騰制止的念頭。

    一旁,褚大依舊白衣翩翩,儒雅隨和之風不變,笑而不語,盯着下方這個奉皇命拜師的小師弟。

    見兄長們都不插手,一旁的孔安國看不下去了,皺着眉頭,走下丹墀,拱了拱鼻子,頭對着少年,不屑的仰點一下,“喂,汝是儒家哪派的,竟敢擾亂祭祀?”

    少年輕笑,“君便是孔安國吧?聽聞君乃《尚書》學派自宗師伏生之後,最有可能成爲大儒的人。”

    “知道就好。聽伯父一句勸,這裏不是喧譁之地,汝對局勢把握不住,趕緊退下吧。若想拜師,伯父今晚去汝房間,手把手的傳授。”

    少年忍俊不禁,看着臺上的孔武,突然拍着手,哈哈大笑,讚歎,“孔子威,汝弟還挺有趣。竟想傳吾儒家之術。”

    “讓公見笑了。”孔武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點點頭。

    孔安國:“???”

    褚大莞爾一笑,輕聲,揮揮手,

    “安國,退下吧,今日在場諸生心中不服者、不信者甚多。他們可都想開開眼,見識一下司匡司公的儒學造詣呢。汝在此,只會壞了司匡賢弟之名譽。”

    孔安國瞥了一眼少年,沉默了。

    正如褚大所說,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是稷下之戰的見證者。

    他們對《大學之道》作者,持有嚴重懷疑的態度:一個非儒的人,憑什麼創出連頂尖大儒都自愧不如的文章?

    如今的司匡,需要一個平臺,一個足夠讓天下儒生見識自己實力的平臺。

    按理說,有人進行出頭挑戰,給司匡提供機會,孔安國支持還來不及呢。

    只是,他現在顧慮的是,讓一個尚未加冠的小子來挑戰,未免……顯得儒家太不厚道了。

    贏了,讓人說欺負後輩怎麼辦?

    豈不是還得不到承認?

    孔安國扭頭,盯着褚大,指着少年,詰問,“褚師兄,此子便是今日挑戰之人?”

    “嗯。”褚大點頭。

    “此人太年輕了……怕是連儒學都沒參透吧?”

    司匡言笑晏晏。

    邁着輕盈的步伐,踩着紅色臺階,走下去,拍了拍孔安國的肩膀,笑嘻嘻的,“子國,君靠邊吧,此人夠格了。”

    “汝認識他?”

    “雖未見過,但聽聞已久了,並且,汝雖未去過長安,但也應該知其名。”

    “嗯?”

    孔安國眉頭一低。

    轉身,重新上下打量少年。

    這個年齡能當自己兒子的小子,竟然夠格……

    又是長安之人……

    等等!

    他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名,腳心忽然竄上一股涼氣,直襲大腦。

    輕視之心蕩然無存。

    直接拱手,用上敬語。

    “君難道是董子門下公羊大儒之一,奉旨學習《春秋》的吾丘壽王?”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丘壽王面無表情,拱手回禮。

    “呼!”

    孔安國長呼一口氣。

    既然是大儒,他就沒辦法了。

    《尚書》學派分爲古文尚書、今文尚書兩種。

    他雖然跟隨伏生學習了今文尚書,但實際上,他主要精力集中在古文尚書上,即魯王從孔府牆壁裏得到的那份。

    古文尚書問世太短,放眼整個大漢,研究時間最長的就是他自己。

    因此,《尚書》學派中的古文派,別說是宗師,就連大儒也沒有。

    孔安國無奈,聳聳肩,提醒了司匡一句,便轉身退到了一旁。

    “剛纔孔子國已經爲吾介紹了,吾不在重複了。”

    吾丘壽王放下雙手,面色陰沉。

    數月之前,他聽聞師兄褚大輸給了一個籍籍無名之徒時,驚的下巴都快掉了,那時,他心裏就升起爲師兄報仇的觀點。

    經過研究,他發現打敗師兄那個小子用的語氣,是一篇儒道文章。

    在詢問之後,師尊讓自己抄了一份原文。

    抄錄過程中,吾丘壽王被其中的道理感染了,激動的心險些從嗓子眼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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