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朝漢臣 >第二百一十一章:如坐鍼氈
    “今日董子上殿,恐怕不只是見匡一面這麼簡單吧?”

    “不愧是力壓諸子百家年輕一代的人傑,不需點播,就能領悟吾之想法。”董仲舒笑着拍拍手。

    司匡笑着。

    雖然對罷黜百家這種行爲不爽,但對這個當今儒家第一人的部分行爲還是存在好感的。

    各爲其職,如何能駁?

    於是,粲然笑着,輕聲道:

    “領悟可不敢當,董子這麼急着見晚輩,所爲何事?”

    董仲舒挑了挑眉,着重看了一眼旁邊的衛青,忽然沉默了。

    “董子但說無妨,衛公與鄙人也算是出生入死過一次了,其赤膽之心,匡已明知。”

    “那好吧。”

    董仲舒嘆了一口氣,壓低聲音,用僅能他們三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囈語,

    “田蚡死了這件事,你應該知曉吧?”

    “董子說笑了,匡豈能不知?”司匡歪嘴,聳聳肩。

    那貨就是被自己的計謀嚇死的。

    換句話說,是間接死在自己這個主謀手裏。

    衛青豎起耳朵,好奇地聽着司匡與董仲舒的交談。

    這倆人應該和田蚡沒有交集吧?

    怎麼突然談論那個剛死不久的丞相?

    董仲舒壓低眉頭,臉色凝重,沉聲:

    “長安儒家各派發力後,調查到一些……難以啓齒的線索。”

    “根據我儒家在淮南國的人回報,田蚡生前和淮南子劉安交好,可以說,其是淮南子安插在長安的棋子。”

    “此次上谷大捷,已名震天下,不出意外,今歲十月,諸侯王朝見長安之時,淮南王會安排親信進入長安。屆時,汝可能會面臨很大的壓力。”

    司匡左手食指、大拇指彎曲合併成環狀,套進下顎,吐出一口氣,喜悅的臉上多了幾絲苦楚。

    差點把這個茬給忘了。

    田蚡可是擁護淮南子劉安的最高官吏。

    那廝見劉徹沒有兒子,擔心這外甥中道崩殂長安發生大亂,發揮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精神,暗中投靠了淮南王。

    劉安,劉邦的孫子。

    整個大漢,最接近祖宗血統的人。

    若周勃之事再現,最有可能被擁力的人,非其莫屬。

    沒想到倒下去一個田蚡,又多了一個劉安。

    一旁的衛青坐不住了,挪動屁股,小聲道:

    “董博士,這消息準確嗎?”

    “不好說。”董仲舒無奈地搖搖頭,“田蚡已死,死無對證,關鍵的文書,想必其臨死之前,就已經安排人燒燬了,而丞相府之物什,估計已經被其子送進了墳墓。”

    大漢挖墳掘墓可是死罪。

    除非走投無路的流民,否則,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會打權貴墳墓的注意。

    衛青挑了挑劍眉,

    “茲事重大,應該立刻向陛下彙報。”

    司匡把右手放在了這位新晉權貴--車騎將軍的大腿上,制止:

    “不可!吾儕沒有證據,不能公然陳述!”

    “那要怎麼做?”

    司匡看了一眼正在興奮頭兒上的劉徹,對二人叮囑:

    “爲今之計,不能輕舉妄動,必須從長計議。”

    “田蚡僅僅是一個丞相,沒有陛下的准許,不可能消滅掉所有的證據。私以爲,應讓人潛入丞相府,搜尋關鍵線索。”

    董仲舒哈哈笑道:

    “英雄所見略同!吾不久之前已經安排人了,接下來只需靜待消息。”

    “哦?匡甚是好奇,哪位青年俊傑竟然能被董子委以重任?”

    “哈哈。”董仲舒撫摸着自己的白色鬍鬚,得意揚揚,“太史公司馬談之子,吾那頑劣的徒兒。”

    他微微一頓,緩了一口氣,接着道:

    “吾讓其以父親太史公打算爲田蚡作傳爲理由,打入田府內部,調查資料。古往今來,有誰能不重視自己死後的名聲?聽到這個消息,其子大張鑼鼓邀請吾徒入內,所需,無所不給,關心備至。”

    “以鄙人之見,不出數日,遷兒必有收穫。”

    司匡:“……”

    司馬談之子……

    這不就是腐刑計量單位嘛,他怎麼向細作發展了?

    點錯科技點了吧。

    “董博士能明事理,青欣慰也。”衛青笑道,“如此,那就等博士高徒掌握證據,吾再與陛下訴說吧。”

    “嗯。”

    正當三人打算深度討論,春陀尖銳的嗓音,在宣室大門前回蕩不停,

    “衛夫人、夷安公主到!”

    剎那間!

    “唰唰唰!”

    所有人同時回頭,望着大門。

    只見!

    一美麗的宮裝女子領着一個着金黃色絲綢長裙、梳着平髻頭、雙眸澄澈的小女孩,笑容燦爛、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

    女子領着小女孩,從一側繞過犒勞有功之將士的案几,經過衛青身邊,嘴角上揚,狡黠一笑,順帶瞥了司匡一眼。

    一聲不吭,徑直走到大殿中央。

    叩拜,

    “臣妾衛子夫,拜見陛下。”

    小女孩根據學過的禮儀,有模有樣地叩拜,

    “孩臣斐然,見過父皇。”

    “平身。”劉徹笑吟吟的,“子夫到朕身邊來,斐然,你就去舅舅與那個大兄中間就坐吧。”

    “諾。”

    在安排下。

    夷安公主劉斐然坐在了司匡和衛青中央。

    衛青笑呵呵的,臉上淨是寵溺的神色。

    司匡:“……”

    如坐鍼氈,渾身發毛。

    “舅舅,我想喫那個。”

    劉斐然沒有在乎周圍大臣的目光,鼓着粉嫩的腮幫子,指着案几上的一份糕點,如紫葡萄一般,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戰無不勝的車騎將軍。

    衛青側視,挑挑左肩膀,咳嗽一聲,提醒:

    “主婿,公主要喫那個。”

    司匡:“……”

    你妹的!

    自己這兩輩子加起來將近四十了。

    偷偷瞥了一眼劉斐然。

    十歲的面龐……天真的笑容。

    這哪是公主?分明就是閨女。

    司匡在沉默中,挺起身子,把糕點遞過去。

    “謝謝主婿。”夷安公主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接過來,津津有味地喫着。

    也許是察覺到了司匡的尷尬,身後忠心耿耿的馮駒向前猛地伸直脖子,壓低聲音,道:

    “家主,劍!家主,劍!劍!”

    司匡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怎麼還噴起人來了?

    兩人年齡差,的確有點賤……可這是皇帝的安排,自己也不想這樣的啊。

    馮駒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手裏瘋狂比劃。

    “左賢王,劍!”

    “嗯?”

    司匡眯起眼睛,腦海中掠過一絲精光,想起來了。

    伸出大拇指,給馮駒點了個贊。

    迅猛起身,袖子生風,作揖高呼,

    “陛下,臣有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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