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朝漢臣 >第一百五十章:學裏最適合擔任訓練教官的人。
    司匡從太常署出來,領着孔武,騎着快馬,一路飛奔,回到了稷下學裏。

    今日去找孔子威,不僅是爲了無形震懾太常署的衆人,更是爲了一個關鍵事情--訓練流民的騎馬之術。

    想要和匈奴交戰,不會騎馬怎麼行?

    而普天之下,還有誰比儒家子弟更適合當騎術先生?

    司匡領着孔武,直接騎到了學裏房舍羣后面的空地,也就是當初留着準備建廠房的地方。

    說是空地,其實也有一些建築設施。

    靶場、騎馬場……

    對大漢人而言的奇怪設施,加起來也足足二、三十樣:

    鍛鍊臂力的排球場、鍛鍊耐力的足球場、鍛鍊眼力勁兒的籃球場、單槓、雙槓、障礙箱、單面高牆、槓鈴……

    從流民羣裏挑出來的五千壯丁,分佈在此處,進行備戰時的練習。

    孔武現在足球場邊,望着裏面疾馳奔跑,踢着一個用羊膀胱填充的簡易足球的流民們,一臉懵逼,一頭霧水,於風中凌亂。

    他呆呆的,扭頭,嘴巴張了張,猶猶豫豫的,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問出來,“賢弟,汝不建房,弄這些奇怪的東西幹什麼?”

    “哈哈,子威有所不知。”司匡站在孔武左側,雙手環胸,笑吟吟的,“流民每日都在建房異常辛苦,吾弄這些東西,是爲了讓他們轉換心情,放鬆一下,防止病倒了。”

    拉着孔武向一側走了幾步。

    指着不遠處一座座只有三、四平方米大小,一米高,低矮、用幾塊木板支撐、鋪着茅草、臨時搭建起來,如原始半坡人居住之地一般簡陋的建築。

    “子威,看,這便是大多數流民的居住之地。夏天漏雨,冬天漏風,除了遮蓋視線之外,別無用處。在這種環境中居住,如果不加強鍛鍊,轉換心情,遲早會被累垮了。”

    孔武瞥着一座座破爛不堪的建築以及蜷縮在裏面,面帶微笑,休息着的婦女,又瞅了瞅奔跑在足球場上,雖然滿頭大汗,但笑容滿面的男性流民們。

    動容了,同情之心驟然升起。

    其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司匡的肩膀,感慨,“真是苦了這些流民了。”

    “嗯。”

    司匡眉頭緊蹙,低着頭,拽着自己的衣角,順了順褶皺。

    “子威是不是心懷疑問:爲何吾稷下學裏擁有數百座房舍,幾百間房屋,卻不讓流民搬進去?”

    孔武詫異地瞥了一眼司匡。

    沉默片刻。

    僅僅點點頭,沒有說話。

    “公有所不知,並非吾不讓他們住進去,而是,他們不願意。”

    司匡眼神犀利,揹着手,上前邁出一步。

    望着遠處渾身泥濘,頭髮、衣衫皆髒亂不堪的流民,感慨。

    “吾曾不止一次發佈許可,允許流民暫時住進房舍,以避風雨、寒冷。”

    “然而,每座房舍建設之時,其擔心弄髒、磨損木質構造,累了都是坐在一旁的地面上;至建成之後,他們又都會將房舍打掃得一乾二淨,把門關上,不在過問,甚至不再進入。”

    “小弟曾經派人去打聽過。其言:低賤之人,得苟活之食足矣,渾身髒亂,豈能住進高貴之地?”

    司匡轉身,眼睛中像是進了沙子,揉了揉,呼吸也變得緩慢,一字一頓,總結:“並非吾不讓,而是他們不願。”

    這位稷下學裏之主望着遠處笑着強健體魄的流民,衣衫被春風吹得鼓了起來。

    用手按下去,再次重重的嘆息,“唉……”

    果然,自古至今,農民這個羣體,都是相當樸素、相當可愛的。

    這羣人,只要有一口飯喫,能活下來,都不會思考反抗,更別說走上造反之路了。

    爲何後世農民工不願意坐在公交車的座位上?

    他們與這羣流民的想法,定然相同:覺得自己身上髒亂,污垢衆多。城市給了他們賺錢活下來的機會,城市人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合適的場地,他們不願意把這裏弄髒,絲毫沒有考慮自己付出的實際上更多。

    孔武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零星淚珠,聲音哽咽。

    “賢弟,我孔氏下一批運糧對於來了,告訴他們先別急着回去,讓他們去稷下找我。爲兄有事情吩咐。”

    “子威?”

    “勞動力那麼大,沒有肉食怎麼行?吾孔氏雖然剩餘不多了,但每次提供十來只豚,幾十只禽,還是不成問題的。”

    “兄長大義!”

    “賢弟纔是真大義,不惜欠錢,也要救人。只可惜,吾儒家底蘊還是不夠。若有黃老那般積累,可爲這羣流民,提供居住之所,”

    司匡回憶着邱漢嬰那一副想要自殺的面龐,哈哈一笑,“兄長勿憂,居住之地,小弟剛纔已經在太常署選好了,再有數月,就可以讓他們入住了。”

    “呃呃……”

    孔武眨眨眼,拖着長腔,尷尬地笑了笑。

    剛纔睡着了,發生了啥,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說。

    不過,看情況,應該是好事。

    他對着司匡拱手,拜了一拜,不再多言。

    “子威,別整這些繁文縟節了。時間差不多了,吾領君去統率流民之署衙參觀一二吧。”

    “好。”

    孔武最後看了看踢足球的新穎場面,用上齒大口咬着下嘴脣下邊的肉,依依不捨地跟着司匡前進。

    這一路上,他也正是見識到司匡在這羣流民心目中的地位。

    凡鍛鍊累了,在一旁歇息的流民,見到司匡經過,都會喜上眉梢,咧着嗓子,用最吸引人的嗓音,伴隨揮手,以示意。

    …

    “家主好!”

    “家主安康!”

    “家主……”

    “家主,今日來吾家喫飯吧!”

    “家主,別聽他的,來吾家,小人最近剩下來很多粟米,換了不少好酒好菜……”

    …

    更有甚者,還會專門跑過來,送上一把新鮮的豆子。

    司匡對這羣人,都笑着揮手回禮,但同時,也加快了腳步。

    孔武跟在身後,倒吸一口涼氣,驚訝的心情越發旺盛,“昔日死氣沉沉之流民,身處無房無地之境遇,竟笑容燦爛,猶如節日之時歡快,君究竟做了什麼?”

    司匡放慢半步,笑着改了拍孔武的肩膀,答曰:“無他,真誠待之。”

    “爲兄受教了。”孔武感慨萬分,“君有如此之能,不入長安大農令署衙,實在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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