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看着眼前朝她游過來的人魚，無奈的嘆了口氣，蹲下身。
“夜裏不睡，怎麼在這裏。”
空若聞言低下腦袋，面色有些紅。
“阿芙，我好想你，想你，便怎麼也睡不着。”
曾經的空若不會說這樣的話。
也是在邊關的時候，白芙一直鼓勵空若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
是人魚都這樣蠢的嗎？
大抵就空若這個傻子。
白芙暫且不去思考太多的問題。
她伸手，指尖落在他兒眸子上。
“不疼嗎？”
“啊？”空若愣了一下。
“那麼多珍珠，空若，眼睛不疼嗎？”
空若知道了白芙爲什麼來找他了。
他有些慶幸，又有些失落。
“沒有，那些珍珠不會影響到什麼的。”
面上一疼。
空若聽到白芙有些惱怒的嗓音。
“傻子。”
這並不是什麼好的稱呼，但是空若此刻只有難過。
他低着頭，無聲的在她面前。
“阿芙，可不可以，不要拋棄我。”
他卑微，他祈求。
他惶恐極了，自從回了這京都，帶給空若的，只剩下失去的害怕。
白芙沒有回答。
月色微涼。
許久，空若才聽到白芙的話。
“空若，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她站起身，最後看了他一眼，隨後離開。
空若在原處，看着白芙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好像被排斥在外了。
自從那一次禁足之後，空若就再也不能隨意進入白芙的寢殿了。
他聽說阿芙爲了夏侯越親自做了一隻風箏，他聽說阿芙爲了夏侯越親自在御膳房做了一份綠豆糕。
他在宮中見不到她，卻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聽到她對夏侯越的喜歡。
他聽着的時候忍不住在心裏反駁。
阿芙也爲他做了啊。
不僅僅有綠豆糕，還有芙蓉酥，還有月餅，有湯圓，有生日時候喫的長壽麪。
算起來他喫過阿芙做的那麼多，他纔是贏了的。
他們在邊關無趣的時候，阿芙還拉着他一去跳着不知名的舞。
然而比過之後就只剩下他冷清清的一個人。
是啊，她對他那麼好，怎麼會不是喜歡呢？
又怎麼會，突然就不喜歡了呢。
然而等着又一年雪落的時候，空若依然沒有見到白芙。
他或許逐漸的明白。
他日日夜夜催眠着自己，到底都不是真的。
她已經，不要他了。
第一場雪落的時候，夏侯越病了。
重病難愈。
帝王早朝都不上了，全國上下尋找神醫。
宮中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空若壞心思的想，要是夏侯越死了就好了。
他難得有這樣惡毒的心思，想完之後就後悔了。
若是夏侯越死了。
他的阿芙啊，不得傷心死。
所以夏侯越還是活的好好的吧。
第一場雪小了的時候，空若見到了很久未見過的白芙。
許是因爲這些日子的擔憂，白芙面色蒼白的很。
空若一眼就心疼了。
“阿芙怎麼不照顧好自己。”
他嘴上抱怨，眼底憐惜，未曾想來人一把抱住了他。
空若有的慌張的，不知道是否該回應。
“空若，空若。”
他聽着她的喃語，難以自控的抱住她。
隨後空若就聽到少女輕柔的聲音。
空若愣住，整個身子有些僵硬。
他上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是白芙將他送給旁人的時候。
空若周身都有些冷。
在白芙又一次開口的時候，才無奈的問。
“阿芙，這一次，又是誰？”
抱着他的人僵了一瞬，然而僅僅只是一瞬間。
白芙放開了空若，眼底帶着幾分歉意。
“空若，這一次，不送你走，空若，夏侯越他病了。”
“他病的很重。”
“空若，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可我，沒有辦法治他啊。”空若不理解。
白芙頓了頓，才遲疑的開口。
“空若，辦法已經找到了，但是現在還差一味藥引，空若，只需要你的一些血肉罷了。”
“空若，不會傷到你的，我保證，只需要一點點。”
空若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他其實並不大方，他也不想大方，他不想救夏侯越。
只是眼前的人哭了。
少女睫羽輕顫，一滴淚落下來，落在空若的心頭上。
他心臟疼的厲害。
聽到她說，“空若，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了，空若，你想要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
他見不得她難過悲傷，更見不得她爲了另外一個人放下自己的驕傲，如此哀求。
空若難過極了。
他說：“什麼都能答應我嗎？”
白芙點頭。
空若遲疑的看着白芙。
眼底酸澀的厲害。
“那我要你同我同房好不好？”
白芙愣了一下，看着空若。
他說的同房自然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同房。
“不可以嗎？”儘管面上微紅，空若還是保持鎮定的問道。
許久之後。
空若聽到白芙的聲音。
“好，我答應你。”
空若想笑，可是心底難過的厲害，讓他笑不出來。
他說：“就今天好不好，明天我給他血。”
他第一次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乘人之危。
白芙在答應之後，青團第一個不答應。
“蓮蓮，他壞。”
“蓮蓮，不要答應他好不好。”
白芙沉默的搖頭。
“我快要完成任務了。”
青團難過死了，然而它到底沒有再問。
蓮蓮，真的，只是任務嗎？
還是，你想起了什麼。
這一夜不長，空若卻用布遮住了白芙的眼睛。
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眼底的絕望。
他到底沒有那麼善良了。
他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溫度，無聲的，撿起落在枕上的珍珠。
他知道，此後，她再也不會喜歡他了。
取血取肉並非一次。
連着幾天，空若的面色都不好了。
他似乎虛弱的厲害，在白芙面前卻又笑的無所謂。
他近來喜歡極了外面的雪。
而今天京都的雪格外的大。
覆蓋了整個皇都。
“明年，一定是個豐收的好年。”
他站在城牆上道。
回頭朝着白芙笑。
“我可以再去看梅花嗎？”
“可以。”白芙點頭。
梅林裏花香撲鼻。
是淡淡的清香。
夏侯越的病逐漸的好了。
再用不了兩日，就要好起來了。
梅林裏。
空若聽到身後人道：“空若，此次結束之後，我送你離開京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