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霧藍色的眸子曾經乾淨澄澈,到底是染上了哀愁。
一絲而過的怨恨也被空若遮掩了起來。
地上的畫卷早已經看不清本來的樣貌。
白芙瞧了一眼,纔想起來這幅畫。
放在這裏不少時日了。
白芙上前一步將畫卷撿起來,眸子冷冽的看向空若。
“空若,你在做什麼?”
空若對上白芙憤怒的目光的時候,就後悔了。
他其實可以忍忍的。
他曾經想過只要在她身邊就好。
可是得到了一些之後,總會變的貪心的。
他想要在邊關那樣只有他們彼此。
可是註定做不到了。
在她毫不猶豫的將他送出去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對於她而言,他並沒有那麼重要。
“阿芙,對不起,我……”
他尚未曾來得及解釋,就聽到她冰冷無情的嗓音。
“滾出去,跪在殿外,沒有朕的允許,不許站起來。”
她第一次對他用這個稱呼。
也是第一次,讓他直面她的冷酷無情。
空若被侍衛拉了出去,外面正午的太陽正好。
他被按倒在地上,狼狽的爬跪在地。
擡眸只看到關起來的殿門。
她甚至不曾問他原由,只爲了一副畫。
一副,那個人的畫像。
那個曾經在她困難的時候,毫不猶豫拋棄她,嫁予帝王的男人。
隔着一扇門,白芙安靜的站着。
那一幅畫卷被隨意的扔在角落裏。
白芙等了許久,才問青團。
“青團,他的恨意值增長了嗎?”
“沒有,在方纔上升到二十之後,又重新落了下去。”
白芙不能理解。
她問青團。
“他爲什麼不恨我?”
青團身爲系統,感情史爲零,自然不能理解。
只是它想着。
“蓮蓮這麼好,他怎麼能恨蓮蓮。”
白芙無奈的搖頭。
青團完全就是盲目信任她,然而白芙自己也明白,她並沒有那麼好。
如果她是空若,一定會恨,會怨,即使是不愛,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可是到現在。
空若還是不怨恨。
從白日到夜裏,暮色的時候外面下起來雨。
雨水落在男人的臉上,無情的沖刷着。
這一天宮中所有人都知道了空若被罰的事兒。
甚至很快連原因都知道了。
多可笑啊,就是因爲一幅畫而已。
沒錯,就是因爲一副畫。
空若不恨白芙。
那麼喜歡,捨不得她受一點點傷害。
到現在他還在擔心。
她喜歡的那個人,或許未必真心,若是日後傷了她的心,她得多難過啊。
他又怎麼會去恨她呢。
夏侯越姍姍來遲。
知道了新帝是爲他而懲罰了自己結髮的夫君,等着人跪了一天了,纔來了。
夏侯越姿態清冷孤傲。
給白芙行禮也是簡單的垂眸。
“皇上,空若公子想來也不是有意,不如,算了吧。”
夏侯越在白芙面前是高傲的。
因爲他知道眼前的人喜歡他。
喜歡到明明他是曾經帝王的皇夫,到現在也依然順着他。
沒有讓他從鳳棲宮搬走,也沒有冊封空若爲皇夫,所有人都覺得新帝這是要將位置留給夏侯越的。
連夏侯越自己也是這麼認爲的。
“既然是阿越求情,人就放了吧。”
白芙吩咐道。
在人離開前,白芙又道:“讓空若回去反思一個月,不得離開未央宮。”
相當於是禁足了。
空若被帶回了未央宮,甚至最後都沒有見到白芙。
人走了之後,卸去了那些僞裝,白芙看都不看夏侯越一眼。
夏侯越心中煩悶。
他其實有些着急。
如此不清不楚的等在宮裏,不僅僅是夏侯家着急,他也着急。
他知道白芙曾經喜歡他。
但是帝王家向來無情,陪着白芙去了邊關過苦日子的空若現今都成了這幅模樣。
夏侯越自然也不覺得仗着以往的情分,白芙有多在乎他。
思及此,夏侯越上前一步。
“皇上別生氣了,一幅畫而已,我讓人再送過來一副就好。”
夏侯越帶着幾分笑意,那張高傲清冷的面容染上笑,自然是絕色。
然而白芙只是淡淡的看了夏侯越一眼。
“來人,夏侯公子困了,送他回去。”
疏離的嗓音讓夏侯越面上的笑意僵住。
他沉默的被送着離開。
回到鳳棲宮才摔了桌上的花瓶。
那一眼夏侯越自然看到了白芙的冷漠無情。
旁人說她有多深情,說的夏侯越都快相信了。
然而事實上。
這些日子,他雖然沒有從鳳棲宮搬出去,白芙可從未來見過他一次。
今日鬧得這一出。
才讓夏侯越以爲白芙喜歡他的。
但是現在,夏侯越不確定了。
……
懲罰了空若一個月不許出門。
那人似乎也接受了。
安安分分的待在未央宮,也不吵不鬧。
白芙現在最討厭的就是空若這般模樣。
她到是寧願他恨她。
然而這人彷彿沒有脾氣。
在白芙生辰那一天,還送來了生辰禮物。
他所擁有的,都是她給的,於是這一次,他送的,是不一樣的。
一副畫卷搬上來。
那是她的樣貌,絲毫不差,用着珍珠,一顆顆拼出來。
鮫人珍貴,落淚成珠。
只是到底是有限的。
容易傷害那一雙眸子。
大殿上衆人看到這幅畫,有片刻的安靜。
坐在一旁的夏侯越已經握緊了杯壁。
他倒是沒有想到那個蠢貨還有這樣的心思。
白芙指尖落在那副畫上,因爲空若還在禁足,並不能參與這場盛宴。
她想着似乎已經許久未曾見到他了,那個蠢貨,這麼多顆的珍珠,可是哭了多久。
即使是難過,也不恨她嗎?
宴會提早結束了。
不得不說今夜最讓人驚豔的,就是那一副畫,可見送禮物是人有多用心。
白芙帶着畫,去未央宮尋了空若。
順着長廊走,一盞盞昏暗的燭火照亮的路有些清冷。
未央宮地處偏僻,但是景色是極好的,最主要的,是庭院裏的溫泉池,當初也是考慮到這些,讓空若住在這裏。
白芙到的時候,並未讓人通報。
溫泉池中響起水聲,水花濺起來,漂亮的魚尾,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
從水中探出腦袋的男人一頭銀色的長髮散落,發間的魚鰓如同精靈般漂亮。
一雙霧藍色的眸子,在看的白芙的那一刻染上驚喜。
“阿芙,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