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承乾宮的時候,瑾h已經累得精疲力盡了,面無表情地癱坐在椅子上,突然用雙手捂住肚子,覺得隱隱作痛,下意識地皺眉,趴在桌子上,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心裏不停地念着胤g的名字。

    胤g一走進承乾宮就飛快地跑到瑾h面前,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帶着歉意和委屈,緊盯着瑾h。瑾h驚訝地看着此時出現在她面前的小孩,呆愣了片刻,一把抱住胤g小小軟軟的身子,大哭起來,聲音哽咽,“傻孩子,你這個傻孩子,你若真的出了事,額娘可怎麼活下去?”也不管此刻小腹的疼痛,只是哭着,把剛纔的擔憂和焦慮全都哭出來,一邊心疼胤g,一邊又抱怨胤g不聽話不懂事。

    胤g靠在瑾h懷裏,伸出小手輕輕安撫瑾h的後背,睜大眼睛就是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低着頭向瑾h認錯,身子又向着瑾h貼近了一些。

    “娘娘……”秦嬤嬤在一旁大呼,然後一臉恐怖地盯着瑾h,猛地回過頭,大聲叫道,“快……叫太醫……叫太醫……”

    瑾h一驚,左手抱着胤g,右手猛地捂住肚子,然後朝身下看,那刺眼的紅色不停地從她身體裏流出來,頓時,錐心般的疼痛鋪天蓋地而來,貝齒緊咬着下脣,連忙把胤g交給謝嬤嬤,喫力地說道,“快……把阿哥帶回去。”

    胤g被瑾h的模樣給嚇住了,小小的身子一顫,呆呆地看着瑾h,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謝嬤嬤迅速地帶下去了。

    此時,承乾宮亂成一團糟,秦嬤嬤使喚兩個機靈的小太監去叫太醫,又讓雅琴素琴扶着瑾h去了內室躺着,其他幾個宮女眼睜睜地望着自己的主子,慌了神,手足無措。

    “死蹄子,快去叫皇上。”秦嬤嬤大喝道。

    瑾h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任憑雅琴素琴扶着自己上了牀,喫力地擡起雙手,輕輕地覆在小腹上,感受着那個小生命正在自己肚子裏慢慢流失,心裏泛着疼痛,她不知道一個母親需要幾個兒女才足夠,卻明白每個孩子都渴望擁有母親滿滿的疼愛。她沒有得到過那份完整的愛,但一定要留給胤g,她只能有他一個孩子,一個就夠了,這樣想着心底閃過一絲竊喜。

    不到一刻鐘,康熙就帶着孫之鼎匆忙地趕來承乾宮,連忙走到瑾h跟前,此時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了,孫之鼎急忙給瑾h扎針止住了血,才用一張帕子搭在瑾h的手腕上,替瑾h診脈,蹙着眉頭沉思,卻猛地睜大眼睛,瞬間變了臉色。同時康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眯了眯眼睛,問道,“怎麼回事?”

    “回稟皇上,皇貴妃娘娘她……她是吸進了麝香,又因過度疲勞,情緒波動較大,纔會引起胎位不穩,見了紅。”孫之鼎砰地跪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頓了頓又道,“微臣已經給娘娘紮了針,胎兒算是保住了,只是今後再不能有較大的情緒波動了,否則,會影響到娘娘的身子。”

    又是麝香!康熙瞬間沉下臉來,看了看此刻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瑾h,胸口的位置突地跳動一下,微微愣神,忽略掉心中劃過的那一絲異樣,搖了搖頭,他該不該懷疑太皇太后?還是另有其人?銳利的黑眸中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康熙揮了揮手,讓孫之鼎退下去開方子,靜靜地注視了瑾h片刻,搖搖頭,輕輕嘆了一聲,扭過頭對屋子的奴才們說道,“好好照顧皇貴妃。”然後走出了承乾宮。

    身後跟着梁九功,康熙走得很慢,想着今天發生的事情,暗自定了定神,眼睛情不自禁地向承乾宮的方向看了看,表妹,胤i,胤g……只覺得心裏泛着淡淡的苦澀,深吸了一口氣,又邁出步子向前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次日,康熙突然下旨,讓胤g搬到乾清宮,由他親自教養。瑾h接到聖旨的時候還虛弱地躺在牀上,用雙手撐着身子坐起來,眼神就如利刃一般盯着那明黃的聖旨,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狠狠地閉上眼,才穩住心神,接了旨意,然後叫人把四阿哥帶到她的房間。

    胤g進了屋子,就眼巴巴地看着瑾h,皺着小眉頭,盯了一眼瑾h的肚子,又面露委屈,低下腦袋,心裏懊惱得很。

    “寶貝兒,過來。”瑾h看着胤g那副小模樣忍不住笑笑,招手把胤g攬到自己懷裏,輕聲道,“別擔心,額娘沒事。”

    瑾h理了理胤g的衣服領子,又抱着胤g端坐在自己腿上,才用溫和的語氣說道,“從明兒起,你和謝嬤嬤搬到乾清宮去住,怕不怕?”

    胤g瞪大眼睛,看了瑾h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輕輕一笑,不怕。

    “我兒真乖!”瑾h親了親胤g的小臉蛋,然後又囑咐道,“去了乾清宮認真學習,別惹你阿瑪煩心,也莫管別人怎麼看怎麼說,你自個兒舒心就好。若是想額娘了,就回承乾宮來看額娘,還有得聽謝嬤嬤的話,知道嗎?”

    胤g嘟着嘴,窩在瑾h懷裏,朝着瑾h甜甜地一笑,然後點了點小腦袋,又把頭埋下去,眼眶卻是微微泛紅,努力地睜大眼睛,不讓眼裏的那些晶瑩灑落在衣襟上。緊緊地貼在瑾h的胸前,吸了吸小鼻子,努力地攝取額娘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瑾h卻是始終不放心,除了暗地詛咒康熙外,只得將謝嬤嬤等一干服侍胤g的人前後叮囑、左右敲打,連帶將素琴也跟着一起去了乾清宮。

    乾清宮。

    康熙給胤g安排在西配殿,而胤i以前是住在東配殿的。看着謝嬤嬤牽着一個小孩子搖搖晃晃地走到自己跟前,然後規矩地行禮,既沒有叫阿瑪也沒有說請安,只是睜大眼睛看着自己,小眼神裏充滿濡慕和崇拜,康熙眼神一黯,然後輕笑了一聲,拉着胤g走到自己座位前,“以後阿瑪教你識字,教你讀書好不好?”

    胤g點點頭,對着康熙笑了笑,然後親暱地依偎在康熙身邊。殊不知此時他心裏是很不喜歡康熙的,不知道爲什麼,見到自己的阿瑪就感覺不爽,那種天生而來的排斥感讓他對康熙很反感,卻又得聽額孃的話,不要惹了阿瑪煩心,要對阿瑪多笑笑。

    “你先自己去玩,等阿瑪批完奏摺再陪你。”見着胤g親暱的舉動,康熙微微愣神,原本以爲除了保成便沒有兒子敢在他的懷裏撒嬌了,接着把胤g抱到自己的腿上,輕聲說道,“阿瑪給你備了一個小書房,你去看看。”

    胤g笑笑,朝着康熙臉上親了親,然後從康熙腿上蹦下來,飛快地跑向西殿。

    康熙怔住,看着胤g遠去的身影,心底又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似乎明白了胤i爲何單獨對胤g那麼好,也單獨會爲了他而失去理智。

    承乾宮。

    瑾h手中拿着花樣,給胤g繡了一個荷包,深藍色的料子,上面有一朵盛開的臘梅,輕笑着叫過雅琴,道,“你待會兒去乾清宮,把這個交給阿哥,再拿幾件厚衣服過去,如今天氣越來越冷,別傷了風寒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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