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適的日子過一段時間,小花打來電話,問我要不要上北京做醫美,我一聽還覺得納悶,問我和黑瞎子的口嗨他怎麼知道,小花在電話裏就沒好氣道:“佔便宜的事兒他一向自帶乾糧上前線,一回來就跟我說了。”

    我一想,黑瞎子跟小花確實從不客氣,一有困難就張口,靠着自己一張二皮臉都快混成解家二當家了。

    既然小花有門路,黑瞎子又去賣過面子,我不用跟他們扭扭捏捏,於是再三謝過蟹老闆的慷慨解囊,我愉快的應承下來,晚上收拾好行李,隔日去找天真他們說這個事。

    一夥人坐在客廳嘮嗑,胖子聽我要去北京,摸摸下巴:“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回潘家園了,上季度堆積的老貨沒整理,從平潭捎來的海瓷還堆在倉庫裏,不行,我不能步入天真的後塵,他吳山居經營的稀爛,我得回去發展發展自己的事業。”

    天真怒道:“你要回去就回去,擠兌我幹什麼,吳山居賠的錢又不用你出。”

    “我是心疼你爹媽,兒子眼看着要奔四,開個古董店還不如賣冰棍掙錢,王盟掃雷掃出來的營業額都比你親自坐鎮好點,天真,要是我沒記錯,你鋪子做過的最大貢獻是給他倆落戶吧?”

    胖子一張嘴非死即殘,天真抑鬱地仰起頭,嘴脣抖動兩下,還要倔強道:“關你屁事。”

    我斜靠着小哥,時不時喫一口他遞來的蘋果,樂哈哈看他倆窩裏鬥,木安叼着棒棒糖看電視,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講到錢胖子就心氣不平,他搓着手,見我們一派沒出息的樣子,忍不住抱怨道:“我也是奇了怪了,都說外八行銀子堆山碼海的,鈔票是種在地裏的白菜,想摘一棵摘一棵,想摘一筐摘一筐,怎麼別人都賺的盆滿鉢滿,咱們還得靠賣香腸掙外快?萬一被老金那老不死的看到,非笑死咱倆不可。”

    天真端起架子:“錢財是身外之物——”話才醞釀出頭,馬上被胖子打斷:“是,金錢如糞土,朋友值千金,你值一萬坨粑粑行不行?別跟我咬文嚼字的,老子是屎殼郎,只要有錢,你給我踩進萬惡的資本地裏都成。”

    講着胖子環視一圈,捶捶胸脯,一指小哥和我,繼續道:“我他娘上有老下有小,你嘴一張一合說得輕巧,以後小哥上你們家提親,他窮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你又算妹子的孃家人,還沒什麼良心,估計聘禮都得老子出,你們九門架子大,動不動就拿吳山居做陪嫁,聘禮不能太跌份,老子辛苦大半輩子的收成搞不好全得搭進去,我容易嗎我。”

    我適時出聲:“沒事,聘禮我勻一半給你。”

    “拿羊毛衫給羊穿?”

    貧嘴時胖子腦袋通常都轉的特快,我噎住片刻,叉腰道:“大不了生孩子認你做乾爹。”

    胖子“切”一聲:“彩禮我都出了,當乾爹不是必須的嗎,還好意思拿來當回事講。”

    天真見戰火轉移,樂呵的跟我剛纔如出一轍,看個半天,可能是發現木安太悠閒,接過我倆的話頭轉向他,興致勃勃道:“咱們一窩都是窮光蛋,你家底應該不薄啊,小花之前偷偷告訴我,你立遺囑數額高的嚇人,小花不是沒見過錢的土鱉,他都能被你驚到,怎麼着也能賽一小銀行了。我挺好奇你到底有多少錢的,要不透露一下?”

    木安斜斜一瞟他,將口裏的棒棒糖“咔嚓”咬碎,慢悠悠道:“你們幾年前在新月飯店搶的鬼璽,賣主是我。”

    除小哥以外,我們聽到都是一驚,宛若土撥鼠上身,胖子一口水全噴出來了,他瞪着眼睛,表情扭曲的好似人肉叉燒包:“什麼玩意兒?”

    “緣分有時候真的挺奇妙。”木安目光特別戲謔:“當年我去湖南下鬥,折損將近一半人手才倒出鬼璽,我們的規矩是倒鬥所得都歸自己所有,因爲鬼璽牽扯的干係太複雜,我一直鎖在保險箱裏沒有出手,後來汪家想要把水攪渾,我就將鬼璽送去新月飯店拍賣,結果引來一大批九門和北京的老瓢把子,他們明裏暗裏較勁,誰都不肯撒手,我當時也在新月飯店的包廂,如果沒有合適人選,我會直接出面拍回貨品。”

    木安越講,天真他們的臉就越綠,他“嘖嘖”兩聲:“好在最後有你們力挽狂瀾,又是點燈又是搶貨的,沒給我留一點餘地,不然我自買自賣,還要額外付給新月飯店三成的手續費,太虧了。”

    天真和胖子一臉媽賣批,哥倆都差點要擼袖子削木安,只有小哥神色自若,眉都沒皺一下,彷彿以前砸新月飯店的人不是他一樣。

    我則十分同情他們,要不是當初的年少輕狂,他們的資產也不至於一夜清零,甚至負債累累,搞得胖子老大不小的人還在爲存款痛心,天真更是天天被長輩拎着耳朵訓,怕是繭子都要給二叔他們罵出來了。

    天真氣沉丹田,老半天才將雙目的兇光硬生生憋回去,換上一副心平氣和的面孔,嘴角卻還在微微抽搐着。

    他望向木安:“既然你們拍賣鬼璽的目的是想攪亂局面,貨被我們搶走,你們不急着追嗎?”

    削皮切塊的蘋果又送來嘴邊,我饒有興趣聽他們閒話曾經,剛要張口,木安忽然伸手一把搶過竹籤,我咬個空,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喫掉小哥給我的愛心蘋果,喫完他還要挑眉看我一眼,像在炫耀自己的反應能力,被天真催促般一推,纔回過頭去,從容道

    “霍家和解家出面力保你們,琉璃孫幾次想找你們算賬都找不着,你們藏的那麼好,後面新月飯店都願意不跟你們計較,我能怎麼着急,況且小哥露面,我們也不算全無收穫,最起碼我們知道,目前在張起靈的背後,還有一部分老九門的勢力支持着他。”

    汪家和張家的舊賬翻起來沒完沒了,他們也不想扯太多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天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神色不知又在琢磨什麼。

    胖子餘怒未消,兇惡的眼刀朝木安不間斷髮射,他憤憤道

    “感情咱哥仨賠給新月飯店的錢都進你口袋了,你也是,有什麼事不能商量,非讓外頭來的孫子攆我們後頭催債,你打聲招呼給我們緩一緩不成嗎,好歹咱們是一起上過山下過地的交情,你他媽真是大火燒竹林,筍冒煙了都。”

    木安無辜地聳肩:“你搞搞清楚,新月飯店支自己賬面上的錢賠我貨款,早百八十年就結清了,現在他們纔是你們正經的債主,我打招呼有什麼用,尹老闆又不聽我的話。”

    “反正你就不是個好東西!”

    胖子氣極,我就湊過去給他扇風點菸,好言好語的哄勸着,又岔開話題問他上北京多久,鋪子怎麼收拾,到時候我們幫他張羅。

    賣半晌的力,好不容易給胖子整消氣,我偷偷一剮木安,意思是記得請我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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