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當場嘔出來,不知是因爲人頭的逼真,還是腫包的噁心,而且我覺得,它不是長得像人,非常有可能,它以前就是人,背上腫包是某種蟲類,在他死後,用特殊的方式寄生在人體之上,薄膜或許有保鮮作用。

    兩兩相望,我咽口唾沫,人頭毫無生機地死盯着我,晃晃蕩蕩垂在空中,瞳孔已經渙散,沒有類似於人或是動物眼瞳的聚焦,背部的包開始無規律蠕動起來,更加坐實我的猜測,但場面屬實是有點突破我心理防線。

    我鬆開手,槍支在混亂中哐噹一聲落地,似乎觸及到它敏感的神經,手還沒碰到腰前的刀鞘,包包人如蛇般彎曲背脊,幾乎弓成九十度,我卻沒聽到任何骨骼迸裂的聲音,在短短半秒內發射出來,白影閃成一道閃電,我立馬側身翻轉避閃,包包人的四肢就陡然貼住地板,半下的停頓都無,身軀又是九十度的大轉彎,甩着已然畸形的腦袋向我腰腹處猛地一衝,視覺效果簡直炸裂。

    我頭皮一麻,哭爹喊娘地轉身就跑,感受到狠辣的勁風朝背後襲來,貼地飛身一滾,鑽入風后像後面,白影咚地一下撞到石像上,震的實心雕像立時一顫,我仰頭,看到同樣跟包包人纏鬥不休的小哥,正在上頭飛檐走壁,兩人誰都不讓誰,在牆上如履平地。

    “小哥真是吊的不行!沒他不能對付的玩意兒!”胖子的嚎叫夾雜着槍聲,我們都沒聽到千軍萬馬的動靜,他瞅空又大吼道:“小張!沒死球就吱兩聲!省的老子還要分心看你!”

    “吱吱吱!!!”

    千軍萬馬的聲線聽上去萬分崩潰。

    包包人十分貼心,現在的人數是四對四,它們沒佔我們一分便宜,只是公平、公正的要取我們狗命,我剛躲過攻擊甚至沒超過兩秒,只聽得割風逐電的奔跑聲遽然一響,追着我的包包人從石像頂上一躍而下,以一種非人的姿勢就往我臉上坐下來,低垂的腦殼露出一截舌頭,靈動的在空中甩來甩去,猶如電影中低倍數的長鏡頭,在短短的時間,給我幼小的心靈,造成難以磨滅的傷害。

    我真是嚇得膽汁要從嘴裏吐出來。

    人的潛能,往往都在分秒之間,我知道正面我肯定躲不過去,於是我只能迎難而上,踏着風后像,用竄天猴的速度一踩蹦三下。

    在往上踩跳的過程中,包包人奇長的手臂,在我衝鋒衣上劃出刺啦一聲,如同刀刃割裂布料,有風鑽進破口當中,我屏住呼吸,腳下用力一蹬,硬生生從包包人和雕像的縫隙裏鑽出一條血路,最終跳上風后像的頭頂,居高臨下看着底下無能狂怒的包包人。

    木安天價買來的衝鋒衣,質量肯定不是一般硬物能劃開的程度,我深呼吸一口氣,亮出短刀,包包人好像不需要喘氣,在地面匍匐不過片刻,又馬上重整旗鼓躍上巨大雕像,風馳電掣般攻向我,刀尖一豎,寒芒滑過一層銀芒,我一刀重重劈向它肩膀,半分力氣都沒留,被它橫向一跳躲開。

    我往前一栽,看見他它在牆壁借力蹦起,轉瞬就朝我面門上踩,我實在頭痛,矮身又是極限一躲,只覺得跟包包人的戰鬥漸漸力不從心,它永遠都有如此高的機動能力和精準度,彷彿不會疲倦的幹架永動機,小哥分身乏術,胖子和千軍萬馬一個在開槍一個在噴火——也不知道千軍萬馬是怎麼辦到的,火就跟有生命似的從他手印裏噴出,他氣勢磅礴一喝:“請祖師爺!五火正法神霄靈火!”

    確實,在他甩出火龍的一刻,我有被他帥到,直至火龍連續噴空三次後,才停下來。

    “小哥!怎麼辦!子彈有限,他丫的太能跑了,我他媽一槍都沒打中!”胖子就嚷嚷。

    “先躲!”我剛吼出來,包包人就以破竹之勢砸向我,腫脹的雙臂凌空一劈,方向赫然是我胸口,我只得飛速豎起短刀,在劇烈的嗡響中被衝擊力震退數步,踉踉蹌蹌站在雕像的邊緣,好在風后的腦袋夠大,鬢髮被風吹的凌亂,我腳尖使勁一穩,才牢牢站住。

    然而包包人卻沒給我停歇的機會,它背脊上的大包忽然一縮,發出一種滲人的粘液啪嘰聲,我警覺的往旁邊退去,下一秒,墨綠色的毒液從窟窿中一下射出,刺破空氣噴向我眼睛,我近乎是憑着肌肉的條件反射勉強避開,毒液濺到牆壁上,滋滋的腐蝕聲旋即響起,聽得我頸椎發僵,而包包人噴完毒液,竟然出乎意料的停住一息,像是能量被榨乾後的短暫回覆時間,我立刻縱身躍到風后像背後飛起的旋風上——是一層薄薄的石殼,我踩上去,有咔嚓的開裂聲傳來。

    在極其難得的空隙裏,正飛天遁地的小哥飛速瞟我一眼,冷然的目光輕輕向前方一瞥,而後就翻身躲避包包人迅雷般的劈擊,身法輕靈,轉頭繼續往前疾跑,我立馬會意,回頭一看在收縮腫包的包包人,取出腰上的燃燒棒用短刀刮燃丟向空中,黑金古刀入鞘,一柄短刀從黑暗裏破出,包包人本來已經完成躲閃,但是燃燒棒的飛行路徑被飛來的短刀矯正,短刀又被繩索收回小哥手中。

    炫目的火光旋轉着磕到包包人腦門上,高溫瞬時點燃它腦袋上的頭髮,燒的它呲喇作響,包包人居然旋着腦袋使勁一甩,將燒着的火頭甩飛出去,如火球般,看得我近乎心梗。

    小哥厲喝道:“小心!”

    我頭都不回,朝小哥相反的方向奪路狂飆,包包人沒了頭,顯然更加生氣,如癲似狂地追在我身後,令人作嘔的粘液聲不斷地響。

    在極短的一瞬內,我的爆發力相當給力,鋪天蓋地的毒液噴上天空,往我狂奔的位置瘋狂下墜,聽着毒雨就在頂上,我心砰砰的猛跳,在毒液臨頭的檔口,腳步一剎往右邊用盡全身力氣滾出去,包包人的動作在大量噴射後明顯遲緩不少,它以優美而淒涼的弧度,在頃刻間與另一隻包包人四目相對。

    車禍的現場,是兩隻包包人痛徹心扉的相遇,我只聽見一聲巨響的“咣!”,黑金古刀從天而降,沒入兩隻包包人碩大的腫包。

    瞬間汁液四濺,蜈蚣般細長的蟲肢被一併斬斷,飛出腫包,小哥閃身躲開濺射的毒汁,包包人還在垂死地跳來跳去,他望着一地的殘肢斷臂,眼神沉凝如水中寒巖。

    “人蟲共生。”

    最後,是一句冷到聽不出溫度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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