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喪躺在縫隙裏宛若一場車禍現場,雙頰被兩邊巖體擠得嘟起,如同倆坨飽滿的餈粑,實在不像什麼病患的因傷昏迷。

    他躺着不動,小哥放開我,天真湊上去,我們都蹲到他跟前,像在看一條長帶魚似的看着他。

    結果看過一會兒,我們就發現他不是被我砸昏的,因爲他其實沒有昏,他是在睡覺,而且睡的很香,甚至在小哥蹲下去的時候,還突然一下抱住他的胳膊,然後一臉美滋滋地砸吧砸吧嘴。

    兩相無言,我跟天真都滿目無語的對他指指點點,天真嘖嘖道:“他丫在碰瓷吧。”

    “支持。”

    空腔瘋狂地震動漸漸有停歇之勢,狂涌的包包人被裂縫夾着動彈不得,在震顫中一路向下滾去,地裂還在朝裏劈陷,我們站立不穩,小哥扛起呼呼大睡的劉喪,手放在他脖子上一會兒,淡聲道:“他體力透支,暫時醒不過來,我們先走。”

    我點頭,打亮手電走到隊伍的前面。

    先用光束晃一晃深不可測地縫隙,目前寬度還是可以容納人通行的,也沒看見特別陡峭的地形,不止走到後面會是什麼光景,不過我們似乎沒什麼選擇的餘地,只有向前。

    定一定神,我扯開手掌的繃帶,重新繞着動脈束緊,舉好手電朝裂縫深處進發。

    步行途中地震還沒有完全停止,山石崩落,骨碌滾到腳下,手電晃動的光生出白花,照在地面上,看得人眼根本無法好好聚焦,裂縫又是斜着劈進地裏的,路非常不好走。

    掉進洞裏的包包人大多被牆夾着,沒有攻擊力,偶爾幾隻有行動能力的也被天真及時爆頭——他準頭在過去幾年的訓練中已經大有進步,槍法跟胖子幾乎相差無幾,但不適用於極端環境,水平會浮動,胖子常常得意道這是人生閱歷,光靠練是練不出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這羣蟲人有點疲軟,不像之前兇的一逼。”

    開槍點爆第五隻包包人的天真對我們道。

    小哥要照看劉喪,天真是半重傷患,只有我一身輕鬆,精力都儘量集中在看路上面。

    聽天真這麼一說,我才擡起手電照照地上瀕死的包包人,它背上的大包被子彈貫穿,刺鼻的粘液流瀉一地,身上也有許多,渾身猙獰地彈動着,看上去噁心又不忍直視。

    我漫不經心道:“沒準跟豬籠草的狀態有關,現下豬籠草沒有根莖供給養分,枯萎是早晚的事,可能是母本波及子一代。”

    “不對,豬籠草不算嚴格意義上的植物母本,它應該更像生物母體,離開蟲繭的蟲人可以獨立行動,和咱們人類生孩子一樣能跑能跳,沒道理還會被母體連累,而且就算是母本,一般而言也不會影響子一代,你哪聽過媽生病兒子跟着病的。”

    天真思考的格外深,聲音肅然,我見腳底的縫口越來越狹小,只能輕手輕腳踩着縫隙邊緣走:“你有什麼想法直接說,不用問我們,反正你一直都是咱們智囊團的團長。”

    “我要是團長,你肯定不是我團員。”

    “行行行,你是大聰明我是大蠢蛋”

    我心如鐵桶,全然不跟他爭論我智商的問題。

    眼前的裂縫逐漸從窄小走向寬闊,我們下來後不停前進,走到如今離豁口已經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我們沒見到第六隻包包人,震感也小到不會引發二次坍塌,彷彿一切都在變好,但我發覺周圍的巖體愈發趨近平滑,直直劈下來,像是有人用刀削過般齊整。

    不知道是不是我過於警覺,心底下意識就感到一陣隱隱的不安。

    靜默一會,天真的聲音又響起來:“我認爲不是豬籠草的原因,是外界因素,只是兩件事趕巧碰到一起,現在金沙江處於百年一遇的大旱,遇見什麼都不稀奇。”

    “你好像很在意金沙江大旱這件事。”

    我心始終放在路況上,對於天真的話並沒有特別上心,隨口敷衍着他,天真頓一頓:“不是我在意,是小張哥在意,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分開的時候,你們跟千軍萬馬一道,我們跟小張哥一道,白天我沒注意,但他晚上經常對着河流發呆,時不時還跑去用手電筒照水底,原本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當他腦子有病,聽完你們下水前的事兒,我纔想明白——他估計想通過河裏有沒有發光礦石來確認到沒到枯水期。”

    “你在想小張哥?那他鬼鬼祟祟可太正常了,他心思多得我都不想琢磨,腦子痛。”

    我不以爲意,想一想還苦口婆心道:“大聰明,我勸你也別鑽牛角尖,如果千軍萬馬跟小張哥加一塊有一百個心眼,減掉小張哥千軍萬馬還要倒欠他五十個,這種複雜的人,你沒必要爲難自己非想出個所以然來。”

    天真啞然半天。

    “那我們換個傻蛋研究,劉喪跟汪燦的關係八成不簡單,我賭他們絕對是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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