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所謂的謀殺親朋好友,其實就是用一副誘惑老年人買保健產品的口氣讓他們跳樓,由於他演技實在拙劣——因爲他根本不想找理由,揣着個手就上去耍無賴,導致大家的反響不太一致。

    “信我你就跳,我指定不能坑害你。”

    從胖子一路刷到小張哥,首當其衝不信的是劉喪,大聲道你有什麼依據,天真言之鑿鑿道憑你偶像都沒屁話,有種你就別跳。

    劉喪的原則向來是爲小哥打破的,被絕殺後哽住兩秒,再無二話。

    然後輪到千軍萬馬,他不懂這大忽悠的路數,有細微反對的聲音,天真走完流程直接無視,連給他話語權的機會都沒有。

    最讓我想不到的,是頂着一頭包彷彿犀牛擬人一般的小張哥,他比天真頭號支持者胖子還妥協的乾脆利索,只點頭表示沒問題,一句屁沒放,轉身預備就等着天真一聲令下。

    天真回頭看了看我們,擠眉弄眼,神色微妙,我擡擡手:“免得夜長夢多,先走。”

    這時的他們比較好糊弄,雖然會有一小部分的人認爲過我們或許已經醒來,但天真用自己一貫智囊代表的身份當擔保,加上誠懇的語氣,刷臉還是刷相當成功的,幾乎沒浪費什麼時間就讓所有人都站在懸崖邊上。

    沒有多廢話,我們手牽着手,心可能不連着心,胖子還非常肉麻道我們是倒鬥版的泰坦尼克號,必須“youjumpijump”。

    他白花花的胖臉經過多日奔波有幾分消瘦,眼珠子賊精賊精的,被風吹的雜毛亂飛,整個人就透出一股壯士般的悲壯氣息。

    總之是瀟灑的往下一jump,接着是熟悉到落淚的失重、墜落,緊隨其後的就是胃裏一陣氾濫涌動,裹挾酸水直往喉嚨衝。

    我在渾身不知道第幾次戰慄裏倏然坐起,滿頭大汗,深深一口氣吸進肺裏,差點喘不上來,脖頸如同被一雙隱形的大手攥住一般,亂七八糟得胃酸就被堵在喉頭,火燒火燎的溫度漸漸從胸口蔓延上來。

    在吐出來之前,我用力地捂住嘴巴。

    ——這夢要給我幹反胃了。

    小哥拿着水壺上來給我拍背順氣,旁邊劉喪已然在哇啦啦的大吐特吐,瞎子也裝模作樣地在他背上拍幾下,被指控是不是想殺人後才作罷。

    死死抓着小哥的手臂,我臉紅脖子粗地乾嘔好一會,纔有種死而復生的放鬆感。

    我小口地喝着水往後斜斜一靠,正好靠在小哥胸上,衣服粗糙的纖維摩擦着側臉,我擡起眸子看向他低下來的眉眼,堅硬的鎖骨硌着後腦勺,傷口微微刺痛。

    四周景色暗沉的沒有任何變化,雷打不動的大門,一成不變的石崖,不等我們喘息,天真一骨碌站起來,眼神堅定:“還得繼續。”

    “你沒事吧?”

    果然劉喪漱完口就發出責問:“還跳,真拿我們的命當超級瑪麗刷?你有奉獻精神我可沒有,高強度自由落體好幾回,我腦子受不了,現在我得歇會兒,你先去四周轉轉,有不對勁再來跟我們商量跳不跳的問題。”

    “等你歇完黃花菜都得涼。”

    天真給胖子丟個眼色,兩人上去就拽起劉喪往崖邊拖,跟倆□□似的,木安看我跟小哥一眼,竟沒有反對,爬起跟上他們仨。

    “你們這有點意思。”

    瞎子笑着叼上一根菸,剛要點燃,我順手掐掉:“抽了也是白抽。”邊想着萬一小張哥不同意要怎麼跟他塔塔開,邊抓着他們倆也站起來,走向懸崖。

    結果小張哥屈服的速度比他崛起的速度還要迅速,當我們看着他一言不發找到邊上,瞟向我們並點頭他隨時可以英勇就義後,天真都被他突如其來的示好整蒙了。

    我和胖子面面相覷,他猶豫着對小張哥警惕道:“你丫個老小子怎麼一下子成良民了,想耍什麼花招,海燕兒,我告訴你,這會我不是王胖子,我是鈕鈷祿王胖子,有的是手段和本事,只要你個小黃鼠狼再敢跟我齜牙咧嘴的,老子一巴掌能把你醫保卡扇欠費。”

    “對對對,我等會就打算整點耗子藥下你們水壺裏,行了吧。”小張哥白了他一眼。

    劉喪像拖破布一般給他們拖過來,本來就氣得夠嗆,他見小張哥都不掙扎,反而還憐憫地望着他,更是覺得顏面盡失,鐵青着臉甩開他倆的手,整理整理衣領站的筆直:“你們要幹什——”話沒完被天真一腳踹了下去。

    人都跳了一個了,我們再不跟上等他摔死場面就會真的變得很尷尬,所以其餘人也不多問,該跳的跳,該跟的跟。

    看千軍萬馬有些過於惶恐,胖子怕他臨陣脫逃,甩開膀子夾上他纔跟着我們一躍而下。

    而後毫不意外的一激靈一睜眼,我輕車熟路地彎下腰,屏住呼吸夾起小腹,努力把噁心的感覺壓回去,盡力平穩呼吸。

    被猝不及防踹醒的劉喪當然沒有這番準備,抱着石頭又是昏天黑地的一頓吐,伸腿瞪眼的整張臉都是青的,像一條要乾死的魚,好容易緩過來,轉過頭就要罵天真。

    “你就說我踹沒踹錯?”天真搶先道。

    劉喪更氣了:“我他媽管你對對錯錯的,你踹我你還有理了。”

    在夢裏反反覆覆的折騰,清新又混沌,真真又假假,強大如黑瞎子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菜色,他坐在石頭中間,搭着膝蓋半句騷話都沒說出來,只伸手摸着煙盒,取香菸時還因手都掉了一次,我湊上前給他點燃,他就對我擺擺手:“這比被人打十悶棍還夠勁。”

    “看來你對捱打這件事很熟練。”

    木安聞着薄荷鼻吸劑,強撐臉色道。

    天真也要來一根狠狠吸了兩口,瞎子似乎是覺得舒坦了,吞雲吐霧道:“看你臉綠的,還有心情調戲別人。”

    他舉舉手上燃着火星的菸頭,示意木安也來點,木安搖搖頭:“再這樣漫無目的醒來醒去不行,劉喪的身體會喫不消。”

    “不是說從rem睡眠期睡醒是人精神最充沛的階段嗎,怎麼感覺我們都跟磕了藥一樣。”我扶着沉重的頭,看向面不改色的小哥,不由得對瞎子他們長嘆道。

    劉喪被忽略,雖有不滿,卻也沒辦法在大家都講正事時鬧小脾氣,只好氣呼呼的坐下來,瞎子抽菸抽的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就抽到了底:“這代表現實中我們的身體情況不太妙,朋友,我們估計遇上事了。”

    千軍萬馬大驚失色,抱住自己弱小的胳膊,神經兮兮問:“什麼事?”

    “像是輕微的水銀中毒。”木安鎮定道。

    “我靠,怎麼把這茬忘了。”

    天真用力吸了口煙,臉皺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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