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近去看,他跟劉喪把招魂幡上白痕所有劃過的地方都重新刮過一遍,可以看出劃痕一直從天際延伸下來,劃到宮殿上空才戛然而止。

    天真指着天邊被白色顏料點出的一顆星辰,有點興奮:“隕石是從這裏落下來的。”

    他是一開始就提出隕石論的人,見證自己的猜想被逐漸證明,雙眼亮的能發□□光,明晃晃的向我們無聲訴說着一句話:看我說什麼來着。

    招魂幡所表現出來的畫面,確實如同他的猜測一般,最起碼隕石對這兩個國家而言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我站的腳痠,乾脆坐在噴泉邊緣的石臺上,聽天真繼續道:“還記得我之前的結論嗎,白民國前身是一支被派出來尋找一切非自然現象的隊伍,相當於張家設立的檔案館機制,這兒有隕石,有不尋常的神話和傳說,不正好是符合他們條件的最好目標。”

    “你這說法有漏洞。”

    瞎子擰開水壺遞給他:“徒弟,按照你的邏輯,在白民國人還沒有組建國家之前,他們起到的是監視的作用,被張家用來監管其他地區的靈異現象,但很明顯白民國在遷來大涼山前已經形成國家的制度和規模,既然他們都單打獨鬥了,原來老闆的任務還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有必要這麼敬業?並且古代遷都遷國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非常巨大,他們喫力不討好,還幹這種腦子不長褶子的蠢事,你品,你細品。”

    天真給瞎子品破防了,黑着臉不說話。

    “黑大爺,我有個題外話想問。”

    千軍萬馬默不作聲許久,久到我都要忘了還有他的存在。

    瞎子對千軍萬馬的稱呼不滿意,皺着眉:“不准問,除非你換個叫法。”

    “黑爺,我有個題外話想問。”

    千軍萬馬改口改的行雲流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瞎子,一臉憨厚。

    瞎子一頓:“你問。”

    “這兒埋的是誰?白民國的國王與王后嗎?能不能開棺看看?”

    胖子一聽就一拍大腿,豎起拇指:“小張,你終於問到點子上了!”

    天真接話道:“誰告訴你他倆是國王和王后的,這是一間陪葬墓室,在風水位上也屬於次吉穴,不適合用來埋帝王。”

    被搶話的瞎子也點頭:“他說的對。”

    千軍萬馬不解道:“不是國王是誰?這招魂幡只畫了他們倆,而且這觀點不是你提的嗎,你還說這男的是入贅進來的。”

    “我剛纔想岔了,後來琢磨明白了。”

    天真用匕首指向城牆上的兩個小人:“首先,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能象徵王權的東西,能站在宮殿上也有可能只是皇室的成員,比如公主王爺什麼的,一般皇室親屬就會陪葬在主墓兩側,其次,你看畫面的刻畫程度,穿華服的女人顯然纔是招魂幡要重點烘托的角色,她能身穿家族的圖騰就跟皇上穿龍紋差不多,這男人身上什麼都沒有,估計是她的陪襯,最後是我提過的矛盾點,正如我所說,整個陵墓的格局是側重於白民國的,說明這個女人才是這間陪葬墓的主導人,大概率是個公主和駙馬的合葬墓,再說我也不算說的很錯,公主是君,駙馬是臣,駙馬對於皇室來說本來就是半贅婿的關係,大差不差。”

    木安不留情面道:“你最厲害的是你的想象力嗎。”

    “你們都別爭了,要不咱們開棺論證。”胖子連連搓手,滿臉的渴望。

    我忽然想到有機關的那間暗室裏也有一座噴泉,但底下應該是沒有棺槨的,不知道在那設置噴泉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把棺材壓在噴泉下的做法也很瘋,只能說墓主不走尋常路。

    他們都想開棺,於是目光就不約而同的集中在小哥面上。

    小哥定了定,搖搖頭:“開不了。”

    天真一拍胖子:“少到處惦記些有的沒的,牆上的明器還不夠你樂的。”

    胖子撇撇嘴:“青銅器不好摸,土陶都爛成渣了,老子就想扣點玉珠寶石回去,這纔是行裏通行的硬貨幣。”

    棺材被龐大的噴泉壓住,要想挖掘,得放空水,再把千斤重的石板掀起來,附近沒有排水口,池裏的水能把這間墓室淹到我腳踝。

    劉喪還在用刮刀颳着招魂幡的布面,我見沒有更多信息,問他們要不要走,天真同意,剛剛還看不上這滿屋子陪葬品的胖子立刻跑過去開始挑挑揀揀。

    體型過大的青銅器搬不動,小的又大都破破爛爛,天真順路蹲下看了看幾尊青銅器上的銘文,千軍萬馬問他上面寫了什麼,天真道是后羿射日的神話故事。

    彝族當地有支格阿龍射日月的傳說,其實每個民族間都有一定的共通處,劉喪似乎很在意招魂幡的內容,我拍拍他:“有想法?”

    劉喪支着下巴:“招魂幡作爲死者生前思想的投射,主體肯定是死者認知裏最重要的事物,假設吳邪推測是真的,爲什麼這幅招魂幡上佔比最多的會是麒麟和焦明神鳥,而不是他們國家的圖騰乘黃?”

    他皺着眉頭,眼皮被一塊小小的陰影覆蓋:“還有一點也很奇怪,我們一路進來,見到的全部文化都來源於白民國,怎麼進了大殿之後,纔出來一個聞所未聞的肅慎國,兩者聯繫緊密,讓人無法忽視,可在這片遺蹟的前半部分卻完全沒有體現,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會不會是因爲白民國實際上是這兩個國家合二爲一的結果。”

    我端詳着招魂幡中乘黃紋飾的衣服,突然想起什麼,伸手遮住乘黃的四肢:“乘黃與狐狸相似,但有長生的傳聞,如果把這部分遮住,改成翅膀,有沒有覺得它長得跟焦明神鳥也挺像的,這角就像麒麟的角。”

    我算是擺爛了,指鹿爲馬。

    焦明作爲一種極其生僻的神獸,歷史上幾乎沒有關於它的資料留存下來,我能對比的也只有招魂幡上所繪製的寥寥幾筆畫像。

    或許是工匠筆法過於簡略,畢竟我也沒看出這五方神鳥相互之間有很大的差別,一晃眼就是五坨小鼻嘎。

    “樂樂,肅慎國一同遷徙過來的說法,一直都只是張海樓的一面之詞,是他給我們的暗示,到目前爲止,並沒有被證實過。”

    木安忽而看着我,眸色幽深。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