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烏泱泱退回葬着林藥師的墓室,抱着薄荷鼻吸劑不停的吸,直吸到腦仁都充斥着一股薄荷味兒,被臭到發疼的鼻子才逐漸好轉起來。

    我們臨走時什麼都沒收拾,任由林藥師的骸骨暴露在空氣裏,不過瞎子和木安倒是把他的腿骨還回去了,斂服也重新穿好,算是他們對我祖宗最後的尊重。

    想想胖子跟天真在張家古樓時又是撒尿又是撒潑的,還拿機關槍突突小哥的祖宗,好像也沒有立場指責他倆,畢竟他們本身就沒什麼素質。

    既然回都回來了,千軍萬馬想拍我馬屁,於是就提議閒着也閒着,不如趁這空檔來幫林藥師好好妝裹一番,他給我們爆了不少金幣,總得入土爲安。

    胖子叉起壯碩的腰身:“你個小張怎麼不識趣,沒看到你靠牆邊上都族長不想動彈嗎?真閒的沒事幹就過來給你胖爺我掐腰捶腿,剛好老子腰窩酸的厲害,正等有緣人。”

    千軍萬馬已經稍微掌握在他們中間制勝的小法寶,馬上站在道德制高點道:“不勞你們大駕,我自己來也行。”

    果然,我跟天真就有點喫這套,紛紛拿眼橫胖子,我道:“好歹是我祖先,我跟你一起。”

    “我看你也別再自稱什麼摸金校尉,趁早改個名頭,走到哪挖到哪連個褲頭都不給人剩下,北派的規矩給你簡化成點個蠟燭就完事,還要窮裝蒜說什麼盜亦有道,你們祖師爺在天有靈遲早降道天雷把你劈成不粘鍋。”天真都不玩指桑罵槐了,直接對着胖子進行嘲諷。

    胖子血氣方剛的,其實很喫激將法這套,在無關緊要的事上一激就投降,百試百靈。

    誰承想天真嘰裏呱啦個半天,他硬是不上套,也不回嘴,撅着嘴巴假裝沒聽到。

    我見事出反常,頓時有個不妙的念頭冒上心頭,我幾步走到棺材邊上,胖子見狀就攔我:“妹兒,別去打擾你祖宗安寧,棺材裏頭才被他們翻個底朝天,只剩下一身孝服,遮羞布咱還是得給老林頭留下的,省得回頭他們託夢罵你。”

    胖子什麼時候是會擔心打擾死人安寧的人,我聽完愈發堅定心中的想法,充耳不聞,伸手就去揪斂服的下襬,胖子嚇得臉上橫肉都顫了顫,一把捉住我的手,急道:“小丫頭片子怎麼說不聽,等會惹上不乾淨的東西有得你哭的。”

    我被胖子死死拽住,一時竟還掙不開,一邊應付胖子,一邊拼命向旁邊的木安使眼色。

    他見胖子注意力全在我身上,衝我眨眨眼表示收到,緊接着就大步流星跨上來一手抓住斂服往上一掀,只見右腿的玉腿骨早已不翼而飛。

    缺失的關節也沒空置,那個天才居然還用黑色記號筆欲蓋彌彰的畫上兩條豎線。

    所以我見到的畫面就是兩節白骨中間畫着一道黑色線條。

    饒是我見多識廣,看見這樣一副抽象派的大作小腦也忍不住萎縮了兩下。

    胖子一下沒防住給人抄了家,臉色微微一綠,不住的撓頭打哈哈:“真是件奇事兒,剛纔老林頭的大腿還好端端的,這纔多久的功夫兒,能跑哪兒去……我知道了!沒準海燕兒就跟在我們後頭,趁我們不注意就偷偷摸走了,連死人的骨頭都搶,太喪心病狂了,一會兒要是能見到這孫子老子肯定狠狠唾棄他,沒天良的玩意兒!”

    “確實。”劉喪幽幽道:“這麼缺德,即使偷出去也是有命賺沒命花。”

    “你他媽的胡咧咧什麼,怎麼就有命賺沒命花了!少給老子抖機靈,一巴掌扇不死你丫的。”

    劉喪笑出一條牙齒縫兒:“有人急了。”

    天真嘆口氣:“給人還回去。”

    “你說什麼,聽不懂一點。”胖子裝傻。

    “不還我可就上手掏了。”

    天真作勢要喊小哥,胖子連連阻止:“我還,我還還不行嗎!”

    “一個兩個的在這跟我急赤白臉的。”

    胖子慢吞吞地從包裏拿出兩根玉骨,不情不願地放回棺材裏,嘴裏嘟嘟囔囔:“老子圖什麼,還不是圖着給天真開間農家樂,給小哥弄點老婆本,你們抹不開面,我給你們揣上了,還不樂意,一羣一二三四五六七。”

    “什麼一二三四五六七?”千軍萬馬還有心情問。

    胖子對這罪魁禍首沒有好臉色,沒好氣道:“忘八,王八!”

    我們把林藥師的腿骨歸置好,棺材板合上,被胖子摘走的熒光石是補不上了,天真就拴了個壞掉的手電筒上去,我看的莫名其妙,天真就道湊合下,反正都是會亮的。

    大哥,你纔是要被天雷劈成不粘鍋的人。

    折騰完算着時間差不多,我們返回到甬道里面,這時還能聞到淡淡的臭味,但比起剛剛已經是好聞太多,起碼不是致死量。

    順着甬道走下去,來到井蓋跟前,胖子搓搓手過去幾下掀開,濃重的艾草味兒夾雜着不可言說的臭氣倏地涌上來,不能說多難聞,只能說是勉強給自己一嘴巴子還能下得去腳的地步。

    胖子自知方纔理虧,自告奮勇道他噸位大能吸臭,他打頭,先把味兒都吸乾淨,我們走在後面就好受了。

    聽他說的不倫不類,天真都氣笑了,揮揮手讓胖子上,他就叼着手電,探頭一看,告訴我們是口豎井,左邊的牆壁上有供腳踩的凹槽。

    說着,胖子扒着井口探兩腳下去,踩的還算穩當,再踩兩步,整個身子都沒入井裏,沒多久他就大聲道:“沒幾步就能到底,你們放心踩!”

    這麼臭的環境,想來有鬼也給薰跑了,聽聲音胖子已然在底下窸窸窣窣摸索起來,我們都不再耽擱,跟着縮身趴下去。

    當踩到凹槽上時,我才發覺能落腳的地方其實只有小半個腳掌,根本沒法過多停留,要爬的一腳接一腳不停歇才能穩住。

    我一鼓作氣連着一蹬到底,因爲怕摔步子特別緊湊,最後兩下差點蹬天真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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