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下的空間呈圓形,目測只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是個徹頭徹尾用土掏出來的土窯,牆壁上甚至都沒有砌上石磚,看着十分的原始。

    土窯的中央有個碩大的圓坑,裏面堆積着數不清的骸骨,七零八落的,還有幾塊動物的皮毛散落在一邊,肉沒有完全腐爛,牆上有兩個穿山甲大小的土洞,看洞口的痕跡,估計是某種動物用爪子一爪一爪剷出的通道,好在山體中穿梭自如。

    木安用腳撥弄兩下半爛不爛的動物屍骸,翻過正面,發現是一隻小鹿,模樣奇特,面部V區的毛色發黑,兩角似彎鉤,竟有幾分像古畫中的麒麟。

    隨着木安的撥動,皮毛下散發出陣陣濃郁的惡臭,我忍不住拱起鼻子。

    天真捂着鼻子:“是黃猄,學名赤麂,你別翻了,味兒好大。”

    木安點點頭,又去查看牆上的小洞。

    胖子沿着邊緣走到另一端,告訴我們頂上還是一口豎井,問我們要不要出去。

    “出,馬上出,薰的我頭疼。”天真道。

    這兒是附屬陵墓的一處殉葬坑,然後不知被什麼動物拿來當儲藏食物的窩點。

    用動物殉葬也是各個朝代的老規矩,沒什麼稀奇的,早在戰國時期還有人牲殉葬,沒準再往前走走就能看到。

    殉葬坑往裏凹陷,四周卻是擡高的設計,可以直接走過去。

    胖子在對面等我們,小哥最先踏過殉葬坑,千軍萬馬扶着劉喪緊隨其後,劉喪現在已經跟個正常人無異,能跑能跳,血也全部止住,偶爾能摘棉花用用耳朵。

    老是被人像攙病號似的扶着劉喪就有點不自在,一直在甩千軍萬馬的手,但千軍萬馬自詡是受族長委託,肩負重任,怎麼都不肯讓劉喪自由行動,倆人鬧來鬧去的,瓜的很。

    還是胖子打頭陣上去,因爲井壁上的凹槽很淺,下來時還可以一鼓作氣蹦下來,往上爬沒有足夠的落腳點就顯得尤爲困難。

    胖子滑跪幾次都沒有成功,踩了又滑,滑了又踩,但他噸位大,能踩踏的地方喫不住力,試幾十次都沒有成功,最終是木安嫌棄地把他推到一旁,一躍而起踩着槽口向上連跳。

    只見他身輕似燕,連手都沒有用,只用腳尖點跳,幾下的功夫就跳到頂端,在最後一步踏在槽上的瞬間用匕首插進井壁的縫隙,右手牢牢抓住刀柄,左手則去撐頭頂的井蓋。

    他整個人半懸空在上面,但動作非常利落,井蓋落地的哐當聲傳來,他兩步跳上去,沒過多久,一條栓着安全扣的攀巖繩就順着井口垂下來。

    胖子提議臨走前要不要把牆上的洞口給它堵上,省得鑽進什麼亂七八糟的小畜生給我們添亂,劉喪就冷笑:“給自己積點德,雖然早就倒欠了。”

    “大耳賊倆耳骨朵不疼了,跟這鬧挺,信不信我一耳刮子把你重新扇成二級殘廢。”胖子風風火火道。

    天真也道:“物競天擇,動物間的生存規則你不要過多幹預,等會把井蓋壓嚴實點就行。”

    “說的什麼玩意,什麼物競天擇,跟我裝什麼大馬猴兒。”

    我爬在他們仨後面,見他們吵着吵着居然要停下來,用手拍胖子的肥腰表示催促,胖子立馬叫道:“小哥!你媳婦不老實!她在下面偷偷摸我腚!”

    “趕緊爬,廢什麼話!”劉喪罕見地維護我道。

    等所有人吭哧吭哧翻到井上已經是十分鐘後,井口背對石牆,前面仍然是一條不長不短的甬道,石牆上是跟對面如出一轍的侍女捧花青銅燈盞和佛龕。

    佛龕前照舊點着落滿灰塵的三根香菸,但奇怪的是這裏的香菸都沒有燃到底,而是還露着一截沒燒完的菸草卷,看菸捲上焦黑的燒痕,也不像是有外力導致的緣故,彷彿是點燃的火星都自然而然燒到一半後突然一起熄滅,毫無徵兆。

    中斷的位置長短不一,但都燃到半截以下,胖子拔起菸頭看一眼菸嘴。

    這時甬道里還瀰漫着沒有散盡的灰塵,空氣中滿是肉眼可見的塵埃粒子,胖子可能是看不真切,又湊近一點,天真以爲他要抽這破菸嘴,連忙上前去一把打掉胖子手裏的煙:“你憋瘋了,這不能抽的。”

    天真手速很快,直到菸頭落到地上胖子還一臉懵,好容易反應過來就罵道:“誰要抽了!你得神經病了!”

    他邊罵罵咧咧邊彎腰去撿,還沒撿到,折下的腰身忽然頓住,他保持着這姿勢,嘴裏蹦出個冗長的疑問詞:“這——?”

    我們都跟狗一樣,聽到不對全部彎下腰去,一看我就微微瞪大眼睛。

    ——菸頭掉落的地板上竟赫然印着半截溼漉漉的腳印。

    “是海燕兒?”

    胖子彎的腰疼,乾脆蹲到地上,圍着腳印壁畫自己的腳底板。

    天真果斷搖頭:“地面的腳印是光着腳印上去的,不管怎麼樣小張哥肯定還穿着鞋,應該不是他。”

    “要不我說你天真,實心眼,他就不能脫鞋在這印個腳印再穿上嗎,誰脫掉鞋不是五根腳趾頭。”胖子道。

    天真深表質疑:“他有病要脫個鞋踩一腳印子再走?”

    “不然他很正常?”

    我懂了,在胖子心裏小張哥跟個癲子沒區別了。

    按照腳印的溼潤程度,即使是在密不透風的甬道,時間應當也不超過五個小時,天真被胖子槓煩了,站起來說管它有什麼,走出甬道去看看不就得了。

    我們都覺得有道理,於是不再圍着腳印,我順手撿起菸頭,丟進兜裏的密封袋,跟着他們走到盡頭。

    甬道底端是一扇和林藥師墓中角門規格相當的木門,門軸腐爛,木安照慣例準備上撬棍。

    正當他要把撬棍塞進門縫開撬之際,小哥忽而抓住他的手腕:“不能進去。”

    木安停住手臂,疑惑地看向他,小哥的目光落向腳印處,又飄回門上,聲線透出兩分涼意:“這個出口,是錯的。”

    天真像是想起什麼,忽地一拍掌:“當時你倆下來找我跟劉喪的時候,小哥不就是被腳印誤導差點給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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