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淡定轉頭看了一眼,然後捧着花瓶站了起來,滿臉鄙夷地道:“清水老師,沒想到老師的宿舍裏竟然還有這麼沒素質的人。以後您可一定要離她遠點,免得被污染了。”
清水梨衣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說要一直跪下去嗎?”
“額……我說過嗎?”
許仙毫不臉紅,走到門前,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把花瓶遞到了她的面前,道:“清水老師,我是真心實意地來向您道歉的,請您一定要收下。”
清水梨衣眸中露出了一抹譏諷,雙臂抱胸,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誰讓你進來的?”
許仙道:“門開着,我就進來了。”
隨即又表情誇張地道:“啊,是風,風在我耳邊說,進去吧,進去吧,梨衣醬會原諒你的!所以我就進來了。”
說着,單膝跪地,雙手捧着插滿鮮花的花瓶,遞到了她的面前,雙眸含情脈脈地看着她道:“請收下吧,我親愛的梨衣醬!”
清水梨衣臉上冰冷的神情頓時一僵。
閣樓上,兩雙漆黑的眸子正看着。
靜默了片刻,清水梨衣依舊冷冰冰地道:“風說的嗎?我怎麼沒有看見風呢?”
不懂幽默!
不懂浪漫!
許仙心裏暗暗吐槽,臉上卻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再次表情誇張地道:“啊,誰也沒有看見風,不用說我和你了,但是樹葉顫動的時候,我知道風在那兒了。”
“啊,誰也沒有看見風,但花兒點頭的時候,我知道風正走過了。”
“啊,誰也沒有看見風,但梨衣醬的髮絲撩動了,我就知道風來了。”
“風也覺得她可愛了吧,正在親吻着她的臉頰呢。而我,也正在注視着她那美麗的臉頰。”
“於是,風兒被我抓住了,我聽到了它的話。它說,進來吧進來吧,梨衣醬已經原諒你了,除非她是個小傻瓜。”
“啊,我想風兒肯定不會騙人的,梨衣醬也這麼可愛,絕對不是個小傻瓜。”
說完,許仙再次舉起了手裏的花。
“啊,誰也沒有看見風,但梨衣醬發呆的時候,我知道風已經吹進了她的心裏。”
頭頂的閣樓上,突然傳來了北島櫻雪模仿許仙的誇張的聲音。
許仙擡頭看了一眼,有些尷尬。
調戲老師竟然被同學看到了,糗大了。
這時,清水梨衣轉過身,走上了臺階,臉上看不清表情,淡淡地道:“進來吧。”
許仙心頭一喜,連忙跟上。
清水梨衣又道:“花瓶放下。”
許仙不敢違拗,把花瓶放在了旁邊的花叢裏。
上樓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來到房間時,北島櫻雪已經提前打開了房門,滿臉笑容地看着他道:“仙,你是第一個被允許進入梨衣房間的男生哦。”
許仙見她穿着睡衣,露出兩條又白又長的筆直細腿,房間裏滿是粉色,有女孩子的幽香傳來,不禁有些尷尬道:“要不,我就不進去了?”
清水梨衣已經進屋了。
北島櫻雪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道:“進來吧,你肯定有事,在這裏談事,沒有人會打擾的。”
許仙被拉了進去,脫掉鞋子,走上了柔軟的絨毯。
入眼全是少女粉。
他不敢多看,目光看向了正安靜坐在角落裏的孤僻少女,打招呼道:“嗨,瞳。”
然後又看向北島櫻雪道:“在這裏,我該稱呼你們北島同學呢,還是……”
“叫我雪,叫她瞳就可以了。”
北島櫻雪笑道,又看了一眼清水梨衣,道:“至於梨衣,你叫她衣,或者前輩都可以,這裏不用叫老師的。”
說完,又對清水梨衣道:“梨衣,你說呢?”
清水梨衣在桌前坐下,翻看着課本,淡淡地道:“隨便。”
北島櫻雪道:“仙,需要我和瞳出去嗎?”
這少年主動找來這裏,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的。
許仙搖頭道:“不用。”
這件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時間緊急,他就不拐彎抹角了。
清水梨衣依舊看書,沒有說話。
許仙直接道:“今日午後,在城南的菜市場,有一名囚犯要處斬,那是一名剛成婚還未來得及洞房的新娘。她是被屈打成招的,我想去阻止這件事情。聽說前輩您跟誅魔司的人認識,只有您才能帶我進去,所以,拜託了!”
清水梨衣擡起頭來,目光如刀地看着他。
“誰告訴你我跟誅魔司的人認識的?”
她眯着眸子,看起來有些森冷。
許仙答應過暮千雪,不會把她透露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的,只得道:“抱歉,前輩,我答應過別人,不能告訴你的。”
清水梨衣冷冷地道:“那你可以走了。”
許仙眉頭一皺,道:“前輩,那名新娘是被冤枉的,她馬上就要被問斬了。我們可以救她的,如果你幫我的話。”
“這跟我有關係嗎?”
清水梨衣一臉奇怪地道:“而且,我爲何要幫你呢?”
許仙有些生氣道:“我那晚也幫過你,還救過你性命!”
清水梨衣冷笑道:“你那是爲了報酬,而且,我已經給你銀子了。我們是僱傭關係,所以兩清了。”
許仙怒道:“可你是老師!老師不該以身作則,在學生面前做出表率嗎?明明可以救人一命的,你身爲老師,怎麼能見死不救?”
清水梨衣架着雙腿,目光譏諷地看着他道:“那請問許仙同學,你現在咄咄逼人的樣子,有把我當作老師嗎?而且,在這裏我可不是你老師!”
許仙一滯,只得收起了怒氣,帶着哀求的語氣道:“前輩,時間很緊急,希望您能幫忙。以後如果您還要去斬殺妖魔,我可以不收銀子幫你一次,兩次也可以。”
窗前,拿着棋子的北島櫻雪,轉過頭來看着他道:“仙,你跟那新娘認識?或者,是你的什麼親人嗎?”
許仙搖頭,道:“不認識,也沒有任何關係。”
北島櫻雪目光閃了閃,道:“哦。”
她不再多問,繼續低頭下棋。
清水梨衣也沉默了一下,方冷冷地道:“這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死人。這錢塘縣,包括整個國家,看着平靜,但到處都隱藏着邪魔,每天都會有各種慘事發生。一個冤假錯案而已,對於誅魔司的人來說,與其浪費這點時間與凡人周旋,還不如去多尋找邪魔。所以,沒有人會在乎這個案子的,哪怕那名新娘真的是冤枉的。”
“我會在乎。”
許仙握着拳頭,目光難以理解地看着她道:“你說的這些,都沒有發生在我們眼前。但這個冤案,就在我們眼前。我們既然可以幫忙,既然可以去救人一命,爲何不去呢?”
他的確有一部分是爲了任務,但更多的是,是爲了那條被冤屈的生命。
清水梨衣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課本,神色淡漠地道:“抱歉,你如果想去的話,沒有人會攔你,但我是不會去的。”
“前輩!”
許仙急道:“你要怎樣才肯去?如果需要我下跪磕頭道歉的話,我立刻就跪下!”
清水梨衣頓了一下,道:“那你跪下吧。”
許仙深吸一口氣,雙膝一彎,正要跪下時,她又轉頭看着他道:“即便你跪下,我也不會去。”
“你……”
許仙怒極,握緊拳頭,臉色鐵青,見她依舊架着雙腿,在好整以暇地看着書本,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猛然撲了過去,一把橫抱起了她,直接衝向了窗前,“嗖”地一聲跳了出去。
“啊!”
北島櫻雪驚呼一聲,慌忙站起,正要施法托住他們時,只見許仙腳尖在下面的飛檐一點,便抱着清水梨衣輕飄飄地飛了出去,隨即,輕如羽毛般穩穩地飄落在了小院外面的草叢裏。
剛落地,便奔跑而去。
而被他抱在懷裏的清水梨衣,則雙手正抱着他的脖子,仰着小臉,一副錯愕呆傻的表情,活脫脫像個剛剛那首詩歌裏所說的小傻瓜。